谢尔盖:
我又创下了记录。战斗又要开始了,在谢夫斯克城下,德国人每天都要进攻十几次,这一天我救下了145名伤员,不管炮火怎样猛烈,我始终在向伤员爬去,最后一个伤员的胳膊完全被打烂了,仅仅剩下几片肉挂在哪里,静脉血管全断了。
你知道,这种情况必须尽快截肢并包扎,可是我没有刀子,也没有剪子,急救包里的东西早就丢光了。我用牙齿把伤员的烂胳膊啃了下来,然后马上包扎。

他还在催我:“快一点,敌人就要上来了。”你一听就知道,他性子比我还要急。队长知道了这件事,让我张开嘴,说:“牙齿还是不错啊。”其实我满口牙齿已剩不了几颗,他是在宽慰我。
仗打得很辛苦,我最近还参加了一次肉搏战,真是恐怖啊!拳打脚踢,挖眼睛,卡喉咙,狂吼呻吟,听到头骨爆裂的声音。这种场景是完全没有人性的。可是,当听到出击命令的时候,所有人仿佛就被催眠,只知道一跃而起,向前冲击。
这个时候,不能看其他人的脸,都不是正常人的状态,眼中都有着绿光。
每次出击都是死去,幸运的是我总是活了下来。也许我跑得快,也许他们关照我是唯一的女性。可谁也跑不过子弹,我们都只是在中弹前拼命战斗。

我是一个孤儿,参加战争只有十四岁。第一次看见被炮弹击中人的肢体,我浑身冰凉,不住打着摆子。老兵过来抱住我,不停地祈祷。他告诉身边的人:“这个孩子大概彻底毁了,她永远回不去了。”
我的两腿支撑不住自己,他将我抱回了掩蔽部。一天后才恢复了正常体温,后来再也没有出现类似情况,我习惯了死亡。
我把头发剃光了,穿着也始终是男兵样子。我在战争中忘记了如何度过了艰难的童年,忘记了一切,甚至爱情。然而,总有某些时刻提醒我,让我突然警醒。

为了胜利家人都牺牲了,父亲被德国士兵枪毙了,姐姐被法西斯活活烧死在茅屋中,她抱着一尊圣像,像一根蜡烛,直到被火焰吞噬。我们从树林里面回来的时候,家中只剩下烧黑的岩石,还有夜猫在附近出现。
能够吃什么呢?只有浆果和蘑菇。我只有十二岁,和母亲一起耕作,企图养活自己。生活的鞭打让弱者很难坚持下去,母亲一病不起,没留下一句话就离开了我,看着我的眼神是那样的忧郁。我加入了游击队,其实是他们收容了我,并将我送到了部队上。

今生唯一收到的信笺就是你写给我的便条,说你喜欢我。
大尉军服让你显得格外的精神,我走到你的面前告诉你,我不需要爱人,只想在战场上战斗。那些男人对我们女兵是那样的喜欢和夸奖,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我只是害怕很快就见不到自己喜欢的人。
你离开营地,本想去送你,可是我要执勤。上岗之前,在你的外套上偷偷扎了一条细细的红丝带。
前天我经过一片坟地,看见你们连队的战士站在那里。他们传递过你的便条,总是笑嘻嘻地看着我。可是那时却突然都像不认识我一样。直到我看到了你的坟头才明白过来。他们都不说话,害怕和我打招呼,会伤害你的心。
其实,我的心也一样的疼啊。

我的身上有三次受伤,还有大脑震动留下的伤害。我们总是一起交流战争后的场景,有人梦想早日回家,有人想打到柏林,我只是想能不能尽量活到十八岁,活到生日那天。另外,因为常在地上爬,总是破衣烂衫,希望有身好点的衣服,稍微穿着干净一点去看你。
可怜的大尉,你笑起来真好看啊,天堂在你眼神里,请接收我的祝福。
思念你的娜塔莎·阿达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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