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意识到我放松时的第一选择竟然是手机时,我有一瞬间的心惊和迷茫。就像只身一人站在岸边,潮水打湿了我的鞋袜,我看着眼前一片漆黑,不知黑暗的背后是风平浪静的海,还是足以吞噬我的浪。
它不是突然来临的。
这种感觉似乎是甩不掉的影子,跟随我很多年。
尤其是上大学之后,它频繁地,铺天盖地地向我奔来。
上周五下课后,关系亲近的学姐约我逛街。第一个打卡点就是书店,暖黄的灯光下,我抚摸着曾经熟悉的封面,轻声跟学姐讲我的梦想。我用了我所能想到的最美好的词来形容我向往的生活。它浪漫,理想化,甚至不可思议。
学姐一直笑着听,等我说完,她问我:“那你最近有写些什么吗?散文随笔之类的。”
我有些惊慌,匆匆的笑笑:“最近在写小说。”
回答的那一瞬间我似乎听见了风声,它呼啸的从我掩饰的谎言空洞中穿过,飒飒作响,带着嘲笑。我没有欺骗学姐,我只是掩藏了小部分事实。在课堂的间隙里,我的确在写小说,写那些支离破碎的片段,用挂着人名的木偶拼凑出臆想的情节。
可那真的能被称之为小说吗?
回来的路上,我问自己。
我似乎很久没有静下心来写些什么。并不是没有写,而是发自内心的想写,毫无利益的想做,这样主观的情感已经好久没出现过了。
我像一个被设定了程序的机器,只有收到指令时,才缓缓地苏醒。
上高三的时候,学业繁重,厚厚的卷子和前途的未卜压得人喘不过气来。那时我有大半时光都坐在窗边,傍晚漫天的红霞和馨然的晚烟是我再熟悉不过的情景,我隔着玻璃对窗外的烟火气向往不已,在心底为他们穿上一件件诗意的外衣。写完卷子休息的几分钟里,偏头看玻璃上的倒影,想象上大学后的我是怎样的,想象未来,想象梦想成真,想象有一天我能没有任何束缚的写作。
六点起床,十二点睡觉。一天的时间被安排的满满当当。数字,公式,理性的分析在我的大脑里盘旋。我感到窒息,利用一切时间去写,放任灵魂去自己创造的世界遨游。那一年里我痛苦,迷茫,却在那样短暂的放松里感到隐秘的快乐。那一年里,影子从未光顾过我,他消失了,或是蛰伏于黑暗之中。
如今我真的成为了当时想象中的自己,我有很多的时间可以写,内心却被浮躁充斥,生活也被琐事压缩,我忙忙碌碌,开始看中外表的美丽,开始用手机来填补空闲的生活,刷微博,看新闻,我满足于那些毫无营养的碎片信息,快要忘了自己。于是影子察觉到了我此刻的虚弱,它趁虚而入,令我惶惶。
我喜欢矛盾。
我自己也矛盾。
善良,虚伪,温柔,又冷漠。
我常常为反差着迷,为它痛苦,纠结。生活总有多面性,它阴晴不定,变化多端。这似乎是我情绪摇摆不定的缘由,影子也在其中自由穿梭。在我于反差的漩涡中搁浅时,在我沉溺于矛盾的美时,当我用笔竖起反抗的旗帜,用文字筑成心墙时,他无缝可钻,只能销声匿迹;一旦我放松警惕,拿出手机,沉迷声色欢喜,它就像爆炸的预警,咚咚咚的在心脏迸开。
我开始恐惧,不是对影子,是对自己这凡尘俗体的恐惧,我开始畏惧未来。万一无法成功,万一往事成空,万一所有的梦想真的只能在梦里想想,万一我被影子侵蚀。
那时的我会是谁?
断章无法被称之为小说。
被影子附身的我也不再是我。
四季反常,秋不秋,冬不冬。
我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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