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谁也不许越过这条线,知道了吗?”这是读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我对同桌阿梅说的第一句话。没错,这就是当年流行的三八线,一条由小刀划出的细长线条将长课桌人为地分成两部分,也将男女生分在两边。
那时哪里懂得能和女生同桌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几乎所有男孩子恨不得自己身边也全是男的,我也不例外。所以一开始我并不喜欢阿梅这位同桌,只因为她是女孩子。
阿梅有张标准瓜子脸,一头微卷的中短发,在当时还未流行瓜子脸美女,所以倒也没觉得那时的她多漂亮。不过我到现在都能记得的是,她是一个很温柔的女生,绝大部分时间都很温柔。
画了三八线,自然不是当摆设用的,所以那段时间经常会看到阿梅的手肘稍微超过线一点点,我的手掌就会成手刀姿势,一刀往下斩下去,以此向她宣告我的主权。每次阿梅都会默默地把手收回去,而当下次我越线以为她会报复时,她也只是淡淡地说句:“你过线了。”再无其他。
后来慢慢地觉得阿梅不那么讨厌了,因为她会给我抄作业。她学习一直很好,特别能写得一手好作文。不过我成绩也不差,但总归是懒,作业全靠抄。俗话说得好,吃人嘴短,抄人心软,自从我开始抄阿梅的作业后,我就决定不再排斥她了。但也仅限于此而已,直男孩的心理,我自己到现在都没搞懂!
大概是三年级的时候吧,如果没记错的话,那年的六一儿童节班里举行了一个”两人三脚”的比赛,队友就是自己的同桌。男孩子骨子里总有一种好胜的因子,只要是比赛就都想赢,那时我也不例外。
“等一下你跑快点,不要拉我后腿知道吗?”这是那天我对阿梅说的唯一的话,让她不要拖我后腿。很快地轮到我们了,一条鲜艳的红领巾把我的右脚和她的左脚紧紧地绑在一起。
“预备......跑!”随着老师一声令下,所有参跑同学跳跳拖拖地跑了出去。我们也是,刚开始我还配合着阿梅的步伐和速度,两人不快但稳妥地跑向终点,但很快地,我就发现有一对超越了我们。而当年那个争强好胜的小男孩,怎么能容忍输给别人呢?于是我忘了或者说不再顾忌身旁的阿梅,开始用最快的速度前进,不出意外,三秒后阿梅摔倒了。然后,我们得了最后一名,那天我没有再和她说过一句话。
到了四年级,同桌不再是阿梅。整个小学前半段同桌的位置被阿梅承包了,后半段则在其他女生和男生的交替中度过。会因为有个新的男同桌而开心好几天,也为换了个女同桌而郁闷不止。就这样比较无忧无虑地过着,直到六年级的时候,那个单蠢的男孩被人在面前打开了一扇门,在门的后面是有别于同学之情的男女之情。
“你知道吗?阿华喜欢妮妮诶,听说他们已经在交往了。”有一天我的死党神秘兮兮地告诉我这件事情。第一次“喜欢”这个词从书本、电视里,进入到我的脑海中。很快地,班级里迅速地涌现了好几对小情侣,互相之间的谈话也变成了“你老实说,你喜欢班上的哪个女生/男生?”在互换到彼此喜欢的人后,似乎相互之间的感情瞬间得到升华,毕竟自己手里有着对方的秘密,这本身就代表着一种信任吧。
呵呵,当时的少男少女们,或者还只能叫做童男童女们,实在是太过可爱了。很自然地,我也被问:“你喜欢班上的哪个女生啊?”哎,对毛主席发誓,在之前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所以被问到时,顿时一怔,然后不自觉地想起了阿梅,这个自从分开坐后很少再注意到前同桌。是的,她只是个前同桌而已啊,自己怎么首先想起她呢?惊慌之下,我只好回答没有喜欢的人,敷衍了事。
而自从那次以后,我开始更多地关注阿梅了。是喜欢吗?如果以现在的角度来看,那时候的孩子哪里懂什么是喜欢啊。但处在当时那个特殊的时期,那种情感就是大家嘴里所谓的喜欢无疑。不过尽管知道自己喜欢上阿梅,但由于小男孩的好面子,我谁也没说,到后来有一个比较好的朋友刚好也喜欢她。在那个凡事讲义气的年代,我就更不能也不会说了。
一直到临近毕业,也没有谁知道我这个小小的秘密。而在大家都为毕业后能记得自己喜欢的人,继而互相交换照片的时候,我也没有向阿梅要哪怕一张照片,反而是我那位同学向她要了。直到现在,除了集体合照我也没有一张阿梅单独的照片或者是那时流行的大头贴。
毕业了,我和阿梅各自去了不同的中学,在不同的小镇上。随着年龄的增长,时间的流逝,那段不知道是否真正存在过的喜欢已经慢慢淡化,阿梅,这个名字又重新变回一个代表我前同桌的字符。
而当我渐渐被新的环境、新的同学冲刷掉过往的记忆,来不及再想起你的时候,你再次出现。
那天我坐在摩的后座上,在回家的路上不经意地看到了路边的你,凑巧的是你也刚好看到了我。那一刻,真的是被你惊艳到了,一头柔顺的黑长直在微风里荡漾,配上精致的瓜子脸庞,突然发现你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被我取笑为村姑的阿梅了。而是像绽放中的六月,吐露着芬芳!
“你从前总是很小心
问我借半块橡皮
你也曾无意中说起
喜欢跟我在一起
那时候天总是很蓝
日子总过得太慢“
最后,其实我还是更喜欢那个在三八线那边温柔浅笑的你!我的前同桌,阿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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