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快乐的驴子说”,第67篇说。
年假结束,年亦过完。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家乡,似乎成了一个临时的客栈,城市俨然成了归宿。
对于外出务工的乡亲,他们大部分从事个体经济,因为临近春节前的原因,生意都会非常红火,是难得的好光景。所以,他们会尽量延后回家的时间,甚至会坚守到除夕当天。于是,过年,就只是一顿年夜饭而已。
外出务工者,为了维持生计、为了养家糊口。初一串过门拜完年,初二走过亲戚回完娘家,初三就又收拾行囊,踏上了进城的归途,开始新一年的背井离乡。
对于上班族,虽然有长途奔波的辛苦,但是可以利用假期的时间,享受难得的休闲和放松。可以心安理得地宅在家里,可以睡到自然醒,可以好吃懒做,可以不用为了工作焦头烂额。
普通上班族,毕竟已经习惯了城市的生活,适应了快速的节奏。相对而言,农村的居住和生活条件,会有很大的明显差距。无需几日,也会产生逃离的想法。
物质条件的丰富,生活水平的提高,交通出行的便捷,时间节奏的加快,日益剧增的压力。客观和主观因素的叠加,导致现在的年味越发清淡,完全没了儿时的热闹与重视。
儿时盼年,无非是为了一饱口福,为了有新衣服穿,为了几毛的压岁钱,为了可以放炮仗,为了肆无忌惮地玩耍。于是,就眼巴巴地盼着过年,计算着到过年剩余的天数。
时间不用回溯太远,十几年前的春节,还是相当隆重而热烈。那时候,外出务工的人很少,乡亲们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栖的农耕生活。春节是农闲的时节,是乡亲们享受收成,休养生息的时刻。
进入腊月,年的氛围开始洋溢。就像童谣里唱的,“小孩儿小孩儿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日;二十五,冻豆腐;二十六,炖猪肉;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初一、初二满街走。”
忙年似乎是女人的事情,无所不能的她们,毫无怨言还乐此不疲。烙煎饼、蒸馒头、做豆腐、生豆芽......事无巨细面面俱到,用尽浑身解数,想尽千方百计,努力让一家老小,能够吃得舒服吃得开心。
及至小年,年的氛围越发浓烈。在我的老家,小年是腊月二十四,但隔壁的乡镇都是二十三,唯独我们是例外,具体原因已无从考证。
但是,听老一辈人说,是源于“官三民四船五”的传统习俗。意思是,官家过小年是在农历二十三,而普通的老百姓过小年是在农历二十四,在水上生活的人过小年是在农历二十五。由于北方靠近京城,民间也逐渐受到官气的影响,不自觉地都将祭灶改在了腊月二十三,而南方依旧保持原来的汉族传统,依旧在腊月二十四。
除夕当天是“请家堂”的日子。所谓请家堂,即除夕的下午,人们将备好的各种美酒佳肴,摆满堂屋的八仙桌作为供品(供品的丰盛,展示着生活的富足,体现对先辈的恭敬),请已亡故的列祖列宗回家过年。这是一种仪式,是对过世老人的一种尊敬,是一种精神寄托,也有一种教育警示后人,对老人要孝顺的意思。
由于我们是一个大家族,所以,“请家堂”会统一组织,由德高望重的长辈操办,家有老人过世的人家承办。各家各户会集资,多少不限随心就好。用这些钱,买祭品、买烧纸、买鞭炮,以及各种供品。除夕下午,家族里所有的男人都到祖坟集合,然后开始各种祭拜仪式,几百只鞭炮齐鸣响彻云霄,几十袋子烧纸映红了天空。
除夕夜,男人们穿上干净或新的衣服,以家庭为单位,开始给长辈磕头拜年。结束后就三五一群打牌、聊天、看春晚,自得其乐各得其所。孩子们则在大街上疯玩,放鞭炮、捉迷藏、玩得不亦乐乎。十二点是“发纸”的时间,下好水饺,烧纸放鞭,敬天祭祖。整个村子鞭炮齐鸣,火光冲天烟雾缭绕。
初一,是女人们串门拜年的日子,男人则留守看家。小媳妇大姑娘,拿出平时不舍得穿的衣服,精心装束一下,打扮得花枝招展,把最美的一面展现出来,开启一年的好彩头。
初二开始,很多人家就开始摆流水席,兄弟爷们轮流吃席。今天大伯家,明天大哥家,明天二弟家,总之天天有吃有喝,直到正月十五元宵节。十五一过,年才算是过完。
而现在,村里大部分的青壮年,都已经进城务工或创业,对他们来说时间就是金钱,没有特殊情况,一年难得回家几趟。如果经济条件允许,不管是为了成为城市的一份子,还是为了孩子上学,基本都会在城市购房安家落户。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如果老家的父母无一健在,大概率就会闭门锁户,数年之后,这户人家,也就从村里彻底销声匿迹了。
生于此长于此的家乡,也就真正地成了故乡。
如今,过年这个传承了千年的隆重节日,就这样淹没在时代滚滚向前的浪潮中,过年的仪式感已不复存在,成了一种形式,传统的风俗习惯,也于无声无息中消亡。
对比今昔,总让人唏嘘不已。现在还会有人怀念,会不舍,会伤感,或许过去几年几十年,过年,就真得是一个不长不短,与平常无异的假期而已。
或许,是我多虑了。
但愿,只是杞人忧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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