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满阶红不扫

昨夜，帘外雨潺潺；今晨，街头叶纷纷。

所落的叶，还是香樟，依然如去年一样在空气中流转着清澈的香气。昨夜的风，昨夜的雨，香樟的叶与子便铺满了整条大街，湿漉漉，平展展的，而且幸好是雨，没有人来清扫。

没有人来清扫的街铺满了青黄或者红色的叶，它们很香，香得姑苏城都像走入了唐伯虎的画卷，有袅娜的仕女在街头徜徉。而徜徉的究竟不是仕女，手举团扇的韵致早就为疾驰而过的汽车摩托所代替，最不济的也有我从不打铃的自行车。

于是想，如果有一日，有一块地可让我栽树，我该选择什么样的树呢？

图片中，金灿灿的落叶铺满大地的常是梧桐。那是一种极为绚烂的飘落，可把秋的辉煌演绎到极致。落叶满阶红不扫，轻踩，定能觉它清晰的折裂声，还有那随之而来的饱满的秋味。可是秋过了，冬过了，在春风中摇荡的却再也没有落叶了，只有那浑圆而苍黑的梧桐籽在干枯的枝头作醒目的休止。

于是，想想还是香樟吧。它是一种秋季春季都会叶落飘飘的树种。秋天的落是为了过冬，余下的满树青叶会在冬季的雪中更显苍翠；春天的落是为了重生，落下的是旧年，是过往，随之萌生的是娇嫩红艳的今天，明天，是生命，是活力。

然而，不管何时，落叶总是会叫人心生寒意与悲凉，它满布着剥落，滋生着死亡。

年轻的时候，会觉得叶落是一种风景，是成熟，是奉献，或者是沧桑，是青春岁月里跌落的一声叹息，流离光影中的又一种色彩。

年老的时候，叶落常常会加深生命的底色。如果是一幅画，必然会更黯淡沉闷；如果是一支曲，必然会更低徊苍凉。人们虽知生命已近黄昏，却总希翼着“夕阳无限好”的那种灿烂与辉煌。于是，或者，不论是梧桐还是香樟，都该一并舍去，不再去独守一窗的花开叶落。

不再去守，花开叶落却还依然。

与其一个人独对一窗春秋，不如在流光溢彩中行走于街头吧。看四围的笑脸年轻地来，又年轻地去，听孩子们的吱喳天真地响，又天真地静。

那时的叶片啊，想必一定会嘹亮地飘落，那时的空气啊，也想必一定会清澈地芳香。

哦，一地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