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林从草丛里面跳了出来，对我说：“这样好。”
我想想也对，埋了它一了百了。
我们正在埋的，是一只猫。猫是沙瑞的。
二楼的景色不差，窗外能看到一颗老树，树下砖块围成的护栏正供人们休息。枝叶繁茂，底下的温度也比树荫外低个一度半度，我想。每天都可以窥见纳凉的人们，老人居多。
沙瑞住在我们旁边，见到我们会点头。
“那只猫吗？很可爱的，通人性的样子。”楼下的门卫说起沙瑞的猫，他的话比沙瑞多。
大概独居的人都喜欢养宠物。我和马林则要先顾好自己。天气越来越热，猫喜欢来回走动，偶尔在窗口叫，通常是沙瑞不在家的时候。
我和马林夜很晚才睡，计划就快完成了，但要周全。沙瑞的猫一直在叫，沙瑞却好像听不到。那是一种近乎婴儿的声音，绵长，带点幽怨，夜里特别刺耳，久了让人心里发毛。
“我没有办法集中精神。”马林对我说。
“难道她听不到吗？”
“除了公猫，整栋楼都听得到吧。”我回答。我们不得不把工作换到白天。可恶的是它的叫声越来越频繁，甚至白天，也幽怨的让人烦躁。
“咯咯咯”，马林敲响了沙瑞的房门，没人回应。
“你终于回来了。”从楼道拐角走过来的沙瑞提着购物袋，里面貌似是面包和水果。沙瑞拿出钥匙开门，猫冲到沙瑞跟前，刚想往沙瑞的脚踝蹭，抬头看了一眼马林，退了回去。
“进来坐吧。”沙瑞招呼马林。
“不用了女士，我只想跟你说说，你乖巧的花猫让我和伙伴失眠了。你知道的，我们工作很忙，需要休息。”
“噢，可爱的苏珊打扰到你们了吗？”沙瑞在厨房打水，准备泡茶，苏珊跟在身后。
“先生，先坐吧。”沙瑞不紧不慢，她知道马林没有恶意。
“这个状态也维持很久了，你知道的，不到不得已我们也不希望打扰你。”马林说。
“这是上等的红茶，趁热吧。”沙瑞端上白瓷茶杯，茶杯烫着金边，花纹细致。苏珊在沙瑞脚边来回蹭着，眯起的眼看似放下了对马林的戒备。
马林呷一口红茶，视线从猫移到沙瑞脸上，沙瑞游离的眼神在苏珊身上漫着温柔。
毛茸茸的动物粘在优雅的女士身旁，慵懒的阳光洒在桌面把深红的茶色抹上一层白，马林怪责的话语卡在了喉咙里。
“你一个人住？”马林说。
“不是的先生，还有苏珊。”
“看来你的房客近来有点寂寞。”马林再喝一口红茶。
“苏珊是我的伙伴。”
“你很爱它，我看得出来。”
沙瑞把苏珊抱在怀里，手顺着苏珊的额头扫向尾巴。苏珊眯着眼仰起头，身体微微震动。
“这是天性。你看它陶醉的样子，苏珊喜欢人类是它的天性。”沙瑞一边抚摸着苏珊一边说。
“也许你也应该了解它的需要？”马林摸着茶杯。沙瑞身后的墙上挂着一些照片，有跟苏珊的合照，也许是她们年轻的样子，马林不确定。
“我也常常在夜里惊醒。但你知道的，这是天性，先生。”沙瑞笑笑。
“谢谢你的红茶。”马林喝下最后一口，起身走了。
“我会尽量安抚它的，先生，谢谢你的包容。”沙瑞起身送马林出门，像苏珊一样灵动的眼神落在马林身后。
“扰人的猫偏偏有个美丽的主人。”马林语气中带着赞赏夹杂点失望。
“如果是个老妇人你就好办多了。”我笑着。
“这是天性，说的真好。”我安慰马林。
马林说这一票大的可不能坏在一只猫手里，这不应该成为我们的障碍。
这天夜里，这个障碍居然出现在我们屋里。苏珊呆在我们窗台上，盯着茶几底下，两眼放光。马林起了想法，蹑手蹑脚地靠近窗台。这显然躲不过机警的苏珊，它目光转到马林身上。
“杰克，机会来喇。”马林低声对我说。
苏珊想捉老鼠，马林想捉苏珊。看着马林滑稽的模样，我想象着苏珊一阵嚎叫，然后马林扑空的样子。这真是激动人心的一幕，我心里不禁笑了出来。
苏珊死死盯着马林，任由笨拙的马林一步步靠近。各自对视了几秒后，我隐约看见苏珊弓起身子，尾巴不安的摇晃起来。马林突然像熊扑猎物一般冲苏珊做出一个夸张的姿势，苏珊从窗台上一跃而起，窜到房间的角落。
“我还以为它会跳下去！”马林懊恼到。
“哈哈哈。”我笑了。
“混蛋，快点困住它！趁它还没发出声响！”马林焦急的对我喊。
苏珊估计没想到会遇上这样的情况，在屋里乱窜，我们的脚步当然赶不上苏珊四只灵活的腿脚，而且它还无声无息。
“算了吧，沙瑞小姐会着急的。”我实在不想这个钟点和马林一起在这见方里和苏珊斗智斗力。
过了几秒钟，苏珊口里刁着一只倒霉的小家伙抬头向我们望过来，眼球像两颗宝石，漆黑里凸显透亮。
“马林，你错怪它了。”
马林诡异的笑了一声，走到门口把门推开，“走吧走吧！”他轰赶苏珊，苏珊循着光亮口里紧刁着老鼠跑出门外。
“你不是要抓它吗？”我问马林。
“不必了。”
“咯咯咯”第二天晚上我们的房门响起来。
“噢，是沙瑞小姐。有什么事吗？”
“请问你有看见苏珊吗？我的猫。”我瞥见她的脸上有种不安，眼神垂着些许落寞。
“噢，昨天晚上…”我刚说出口，
“昨天晚上还听到它在叫呢！”马林冲了过来，抢着说。
“苏珊不见了？”马林似乎比沙瑞焦急。
“也许它在约会呢，忘记回家的路了？”马林继续到。
“你知道的，它从来不会不回家的。”沙瑞轻叹一口气。
“别担心，它会回来的。”
沙瑞失望的转过身，回到她的房间。
“也许我们应该请她进来喝杯咖啡的。”我边关门边对马林说。
“然后再告诉她苏珊刁着那只吃了毒药的老鼠从我们家跑出去了吗？”
“你终于把沙瑞的伙伴放倒了。”
“这是天性。”
“晚上终于能睡好觉了。你应该谢谢我。”马林得意的说。
晚上没有再听到苏珊凄厉的嚎叫，但在那个差不多的钟点，我分明听到沙瑞的低泣，一旁的马林已经呼呼大睡。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