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经常看到有关越南新娘的新闻,这让我记起了曾经的越南新娘阿兰。
阿兰是朋友阿细的嫂子,第一次见到阿兰的时候,她很腼腆的朝我笑。虽然长的很粗壮,但说起话来有点细声细语。
她一口流利的宾阳话,我还她以为是我们本地人呢,后来才听说阿兰是被人贩子卖到我们这边的越南姑娘。
阿细的哥哥从小就得了小儿麻痹症,因为小时候家里穷,医治不及时,以至于成年后两条腿都没法正常走路。在家的时候,靠着用两只小板凳挪着走,出门的时候就开个残疾人三轮车。
慢慢的,阿细的哥哥到了婚娶的年龄,可是稍微好点的姑娘谁愿意嫁给一个残疾人呢?眼看年龄一天天大了,阿细的父母开始着急起来。
广西离越南比较近,那时候就经常有越南人从凭祥边关偷渡过来,想在中国打工赚钱。那些心怀美梦想到中国打工赚钱的越南女孩,经常被骗到广西卖给那些娶妻困难的男人,阿兰就是其中的一个。
村里好事者找到阿细父母,说有几个越南来的女孩要不要。阿兰的父母连忙过去看人,一眼就相中了老实憨厚,黝黑健壮的阿兰,于是付了款把她领回了家。
阿兰刚开始的时候不会说我们的家乡话,但是她很聪明,呆了不到两年,就全都学会了。而且阿兰很勤快,干活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嘴巴也甜,很快就得到了全家人的认可。
我第一次去阿细家见到阿兰的时候,她已经怀孕了。只见她一身朴素的农村妇女打扮,中等身材,丰满圆润,短头发,胖胖的圆脸上是一双充满笑意的小眼睛。大手大脚,做起事来很是利索,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阿兰对每个人都笑,很是随和,全家人老老少少全都叫她阿兰。阿细的一家对阿兰也挺好,她妈妈经常带阿兰到街上给她买东西。
和阿兰混熟了以后,我偷偷问她:“你是怎么到中国来的?”
“被我姨妈骗过来的,说给我们在中国找工作。同来的还有几个女孩子,她们被卖到了别的地方。”
“那你想家吗?你家里人知道你在中国的情况吗?”
“想啊,我都好久不回去了,给我家里打过电话,他们都知道了。”
“越南好吗?跟中国有什么不同呢?”
“挺好的,就是没有这边有钱。很多节日跟中国一样,我们那里也过春节,离凭祥近的还会说普通话。”
我们正聊着,阿细的妈妈在外面喊:“阿兰,你和我去摘点菜吧。”阿兰应声出去了。
阿兰的勤劳温顺赢得了全家人的心,但是却赢不了一个人的心-阿兰的老公。
那时候,阿细的姐姐阿玉也在谈恋爱,阿玉经常带男朋友回家吃饭。恋爱中的人都沉浸在甜蜜中,一天到晚腻个不完。每当看到他们那恩恩爱爱的样子,阿兰的眼睛里满是羡慕。
有一次我问阿兰:“你觉得自己幸福吗?”
“还行,就是他对我太冷淡了,一天到晚都不跟我说一句话。我好羡慕阿玉他们说说笑笑的样子,但是他从来没有,可能是我长的不好看吧?”阿兰幽幽的说道,眼里满是落寞。
我这才认真观察起阿细的哥哥来,我们都叫他二哥。拥有这样一个妻子,他有什么理由还不满足呢?
坦白说,阿细的哥哥长的不算难看,黝黑的头发整整齐齐的往后梳。五官还算端正,胡子不多却也剃的干干净净。一件白色的衬衫整整齐齐的掖到西裤里。如果不是残疾,也算得上是一表人才。
当他坐着和你说话的时候,你根本看不出他是一个残疾人,风趣、幽默,甚至还有点自信。身体上的缺陷并没有让他觉得卑微,似乎他也从来不把自己当残疾人看待。
一次吃过早餐,他推出自己的残疾人三轮车。
“二哥,又去逛街啦?”我问道。
“是啊,你去不去?”
“我不去,你玩的开心点啊。”
“有宝马车坐你都不去,笨!”二哥打趣道,随即消失在门口。
就是这样一个人,我们都觉得他应该很可怜,应该被怜悯,应该对买给他的妻子满意并感恩,其实统统都没有。我们戴着有色眼镜来窥视他的内心,看到的,只是表面现象而已。
在内心深处,他应该渴望被人像正常人一样看待,有像正常人一样的自由选择,特别是婚姻大事。不幸的是,他的父母剥夺了这些选择,于是,阿兰变成了不幸的怨妇。
尽管如此,日子还在继续。不久,阿兰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儿女,阿细的父母高兴万分,对阿兰更加好了。
后来我远离了家乡,阿兰的消息就很少听说了。只是有一次回去,听旁人说阿细的哥哥对阿兰还是一点都不好,竟然还在外面有了一个情人。
对于这个传闻,我一点都不意外。他身体是残疾,但他的心并不残疾,还有一种超乎常人的幽默感,这让他看起来颇具魅力,容易让人忽略他身体上的缺陷。
只是不知道阿兰知道后是作何反应,勤劳善良的她,应该有一个疼她的男人,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只是造物弄人,把她配错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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