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妈呢?…”
这是我母亲不在之后我和家里的一次通话,这不经意脱口而出的句子,让我和父亲当时突然都怔住了,不知道往下该说些什么…
然后只能随便说些家里的事,村里的事…
“叔叔家房子盖起来了吗?”
“村村通的路修到我们家门口了吗?”
……
仿佛不谈及一些实质的事情来作为一个交流的媒介平台,我们父子的感情就无处安放…!
我时常会恨我自己,觉得自己外出工作后,时常都留恋外面的花花世界,游戏人间,不太恋家!甚至前三年的春节都不回家过!也不怎么想念家人!
姐姐们一起聊天时,也常常因为怀念母亲而一边流泪一边讲着母亲生前的事情,他们经常会做梦梦到母亲,而我居然很少梦到,这也许使我更加痛恨自己!
想到此我常常心如刀绞,我没有办法面对一个如此的自己!直到和父亲通话时,我才恍然,原来母亲一直在我心中,挥之不去!
我是家里的小儿子,也是唯一的儿子,上面有三个姐姐,听母亲说为了我的出生,家里还被罚了一袋粮食。
母亲的爷爷是个地主,嫁给我父亲时,因为成份不好,村里和家里多少有点看不起,加上母亲一直生了三个姐姐,没有儿子,就更不受爷爷奶奶待见!村里一个泼妇还时常到处说我母亲家是地主就是不该有儿子!母亲表面并不计较这些流言蜚语,但内心还是异常介意,甚至有种一定要生个儿子给你们看看的坚定念头!
所以我出生时,母亲才算是长出了一口气,爷爷则给观音娘娘的佛像上了三注香,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然后拄着拐棍来我家里和前来探望的乡亲们打打招呼!
工作的那几年,我回家太少,和女朋友厮混在一起,直到有一年姐姐打了电话给我说:
“弟弟,你有空就回家一趟嘛,看看那个假期,妈都想你了!”
我就说好…然后就常常忘记,后来记得2004年的一个秋天,家里的二姐又打来电话,说妈身体不好,有空就回来看看,我嗅到姐姐这个电话的异常,心里不免有些沉重起来。
趁着中秋的假期,我匆忙的回了家,村子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村西口得大路两旁的两排大白杨呗砍断了,种上了两排小小的杨树苗,母亲在村口张望着我…
第一眼看到母亲,我鼻子酸了,眼泪一下就下来了,那是一个有点儿佝偻的身影,母亲面色蜡黄,布满了褐黄的老年斑,头发也有些蓬乱和枯槁,只是看到我的时候,眼神里依然光亮!
我没有让母亲看到眼泪,但我的确是被眼前的母亲吓到了,我脑海里,母亲以前是文艺宣传队的,爱唱爱跳,走路带风,说话做事干脆利落的一个女强人!我们家里的一切都是母亲操办,似乎她无所不能,而如今母亲拉着我的手,似乎有些激动,仿佛我是一个远道而来的贵客!路过乡亲们的院子,母亲都开心的帮我在答话,情绪特别高。
那一次我假期结束的时候没有如期返回公司,母亲佝偻的身影像一把刀深深刺入我的心里,痛彻心扉,无法消散!我对自己的痛恨时刻折磨着我!我让父亲去工地继续干活,而我一定要自己带着母亲去寻医问药,以前母亲是绝不愿意耽误我的时间的,而这一次,母亲欣然应允,我的举动仿佛是让母亲看到了亲手抚育的一株花木,开出了一朵艳丽的花…坐在我自行车后座的母亲,有种异常的开心,像个小女生,根本不像个病人。
过了一段时间,母亲气色明显好多了,身体好了很多,于是开始理性起来,强硬的敦促我赶紧去工作,不要待在家里,家里不需要我担心!
过了很多年,母亲病危时,我在病房再一次听到了这个干练女人的微弱的呼喊:
“我的小娇儿…小娇儿…!”她还在昏迷,我和姐姐们难以自抑,痛哭失声…
清醒的时候,我笑着问母亲:
“妈,你后悔供我读书吗?”
母亲身体无法动弹,微笑着眼神活动了几下,没有回我…
我笑着告诉母亲:
“如果再年轻一次,我一定不去读书,我跟着你和爸就在乡下种田,你说觉得咋样?”
母亲的眼神笑了,用手轻轻拍打了我手几下!
(我尝试过很多次,每次一写到母亲就无法顺利的写下去,就到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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