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王闻道赴京参会，任成松羞辞班任
第42章：黄永年借房结婚，孙成文力辞月礼
一九六三年，江东厂质检科的黄永年和女朋友都已过了该结婚的年龄，可是因为没有房子他们一直也结不了。这年五一过后女友下令说：“我实在不能再等了，六月末你必须解决房子问题，不然的话…”
下面的话还用再说吗？为房子的事黄永年都快愁疯了，他找过科长、找过分管后勤的副厂长、找过厂党委书记。所有的领导几乎都是同一套说辞：你的情况组织都了解，厂里现在实在是没有房子，不少人结婚都没房子，根据各单位统计上来的情况咱厂房子至少得缺近两百套。你看看能不能找亲戚朋友借一借？有困难先克服一下嘛，咱厂盖四栋宿舍楼的计划这不又批了？最迟两年房子就能交工，到时候你在你们科排头一号，房子的问题组织上早晚会给你解决的。
这年头谁家有闲房？这不是推诿是什么？不过这话只能在心里说，表面上小黄没有流露出对领导的任何不满，嘴上说的都是恳请组织帮忙的话：“书记，您知道，我和我爱人都是外地人，假如我是本市人的话，实在不行还可以和家里人挤在一起，就是搭吊铺也能将就。可这里我们没有任何亲戚，你让我上哪儿借去？我要是再份（再份，地方语，指实在想不出）有办法解决也不会麻烦领导的。”
书记对小黄表示极大地同情：“是，是，你的具体情况我们都知道，结婚没房子是真愁人，我们也替你着急，不过目前厂里真是没有办法解决。”
不是没办法解决，是小黄这级别的没办法解决。要是调来个厂级领导你看有没有办法解决？实在没房子还可以暂时住厂招待所嘛。
当年孙成文拆旧房盖新房，新房建成后他用三间旧房子的木料在新房前面拼凑了个小仓房。仓房虽说是用土坯垒成的但房子建得挺规矩，门窗俱全，间壁一下再盘个炉灶就能住人。因此有人给小黄出主意，要他去求孙科长，看看能不能借他的仓房结婚。
黄永年说：“咱跟孙科长不是一个科室的，也不怎么熟悉，人家能借吗？”
“没事，成不成的你试试嘛！他是省劳模，你说得恳切点我看没准就能成！要不你别说借，嗯，就说租。”
实在想不出办法的小黄急了，别人给他个棒槌他还当真了，下午就找孙成文谈租房子的事。他没有绕弯子，也没套近乎，直接就把自己当前的处境说了。希望孙科长能帮他一把，至于租金嘛好说，他恳切的看着孙成文说出了租价：“一个月六块钱你看行不？啊，要不八块吧。”
孙成文想了想，没说什么，只是看着小黄的眼睛。黄永年不好意思了：“孙科长，您别为难，我知道我提的实在是有些冒昧，如果您觉得不方便的话就算我没说，我再想别的办法。”
本来就是嘛，你和人家又不是一个部门的，甚至连熟悉都谈不上怎么就跟人家提这么大的事？劳模怎么了？什么事都得有个度，不能过分。他这样想着，刚要告辞，孙成文慢慢地说：“我那就是个煤拌棚子，只不过盖得规矩些，面积也不大，才十二三平米，举架不高不说四面还全是冷山，冬天住得冷啊。这样吧，今天下班后你跟我走，到我那看看。你要是觉得行呢我就想办法给你腾房子，现在里面还放了煤拌子等乱七八遭的东西。”
“唉呦！孙科长，那可太谢谢您了，不用看准行！”黄永年两眼放光，感激的不知说什么好。
黄永年结婚后住进了孙成文家的仓房，房子虽然不大，但下班后总算有个栖身之所。新房在一对新人的细心收拾布置下也算干净温馨，小两口对孙科长是十分的感激。孙成文让他俩搬进来的条件是：房子算借住，只收水电费不收租金。这让小两口很是过意不去，小黄爱人说：“你看这事咋办？不管怎么说，咱不能白住人家的房子呀。”
黄永年说：“是啊，为了给咱腾房子人家不但现搭了个煤拌棚子，还给咱接了电灯自来水。怎么说咱都得好好谢谢人家。”
“嗯，孙科长会喝酒，又有老母亲，咱每月给他家买点东西吧。”
就这样小黄每月开支都给大保奶奶买个三四块钱的礼。一晃半年过去了，年底前的一天，孙成文在班上找到小黄对他说：“黄技术员，下班后你和你爱人不要去食堂了上我们家吃晚饭，啊。”
孙家的晚饭挺丰盛，四菜一汤，其中两个还是荤菜，看得出来是特意准备的。小两口再三客气：“你看孙科长，我们白住你家房子应该是我请你们，怎么倒请起我们来了？”
“就是吃顿便饭嘛，别客气，吃吧。”
那口气像是长辈对孩子，又象是领导对下级。两盅酒下肚，孙成文说话了：“小黄啊，有句话叔早就想跟你俩说了，这不，天天忙，回来得晚，也没倒开空说。”
话说得这么郑重，小黄和他爱人都挺紧张：“叔，有什么话您就直说。”
孙成文说：“你看，虽然你没给房租，可每个月都给我们买东西，不是糖果点心就是罐头。这要是赶上年节偶尔地送一两次我也就不说啥了，可你们每个月都这么送，我要是老不吱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装看不见那不就等于同意你们给租金了？你知道我今年又被评为优秀共产党员了，就冲着优秀党员的这个称号今后叔再也不能收你们的东西了。咱们都是阶级兄弟，又是一个单位的同事。你暂时有点困难，我帮一下这算不得什么，如果月月都收你们东西这就不是帮忙了，是不是呀？从今往后再也不要送了，啊，别让叔为难，好吗？”
孙科长语气真挚，像是对朋友，对兄弟。小两口感动得差点没掉下眼泪，嘴上答应着：“是是，是。”心里说：省劳模、优秀党员跟普通人就是不一样！话虽这么说可白麻烦人家心里总是过意不去，春节前小黄还是给大保奶奶买了件衣服。之后除了端午节中秋节买了点心罐头外又给大保买了双回力牌高级球鞋。
一九六五年夏天文革前江东机械厂最后一批宿舍楼盖好了，这一年的秋天小黄终于搬走了。孙成文当即决定：拆掉仓房，在房山头盖一个五六米的小偏厦装煤拌杂物。原仓房处移栽两棵沙果树。
吴秀芬问：“为啥这么安排？
孙成文说：“厂里房子越来越紧张，没准哪天又来个什么人管咱们借房子结婚咋办？我是让小黄送东西给送怕了，传出去不好听嘛。”
大保插嘴道：“白住房子不给钱，送件衣服买双鞋这有啥呀！你也太小心了。”
孙成文瞪眼喝道：“住嘴！你懂得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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