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多少年了,安香雪还总是做相同的梦,不停地跑,不停地逃,跋山涉水,峰回路转,醒来一身虚汗......YGC02+85+【连载】《咱去北京吧》第一章早起
第一章 早起
香雪清楚地记得那个日子——二十多年前的7月15号。
那天早上才四点多,母亲就起床了。
母亲一向有早起的习惯,不过今天格外早。
自打记事起,香雪就没见过母亲是天亮后起床的,即便是夏天,天亮得早,她会起得更早。因为,她从上一辈继承了一个朴素的观念,早起,才是一个兴旺之家该有的气象。
虽然日子一直过得不容易,虽然有时候也会抱怨,进了安家的门没享过一天清福,但是,第二天她会照旧像往常一样,早早地起来,比闹钟还准时。
母亲的每个清晨都是按固有的程序进行。认真地洗脸、梳头,做饭,擦桌子扫地,把自己和家都收拾爽利。等伺候完一家子吃好饭,上学的去上学,干活的去干活,一切停当,一般还不到八点,她再为全家老少的吃喝拉撒不停地忙碌,直到夜晚上床睡觉,几乎没有一刻得闲。
香雪每次放假回家,都要比在学校起得还早。
大学时,周末姐妹们不起床,她偶尔也会跟着睡睡懒觉,因为打搅到她们的美梦,会受到抗议的。
但是,在家里她却不敢,因为那是母亲绝对不会允许的,她最看不上姑娘家有懒、馋、臭美这几样坏毛病,当然,该让孩子花的钱她从来不打折扣,哪怕自己过得再苦再细。另外,香雪知道,身为大姐要时刻为下面弟弟妹妹做好榜样,这也是要强的母亲早就灌输给她的。
听到厨房隐约传来母亲忙碌的声音,香雪也坐了起来,穿上昨晚早就准备好的衣服——一件紫花的麻纱上衣,一条黑色的及膝一步裙。香雪的腰身细细的,衬衣掖进裙子,更显得不盈一握,窈窕婀娜。
这套新衣服是前几天母亲和她一起去县城扯的料子,然后请一位堂嫂做的。
堂嫂的巧手远近闻名,慕名找她裁剪衣服的络绎不绝,尤其是逢年过节的时候,她必须点灯熬油,加班加点才能把活赶出来。
堂嫂做的衣服绝对不输给那些大商场的成衣,你只要说出想要的样子,她就不会让你失望。她是聪明又有心的女子,看电视、赶集或者进城的时候,总是留意观察最时兴的式样,如果你自己拿不定主意,她会给你提供建议,或者让你试穿那些还没有来得及取走的样衣,再讨论如何修改,直到你满意。
所以,一直以来,香雪的衣服也基本上都是找堂嫂做,很少自己在外面买,上大学期间也是如此。这样做的好处很多,衣服合身不说,还很少和别人撞衫,另外最重要的一点当然是省钱。
香雪上大学很少乱花钱,除了交书费,大部分就是用于吃饭。虽然很幸运赶上了大学不用交住宿费和学费的时期,但那几年物价连续上涨,尽管和一般女生比起来,自己已经算比较节约的,可是每月的生活费对自己的家庭来说还是不小的负担,幸亏还有爷爷时不时地给她汇些钱。
看见香雪出来,母亲打量了几眼她的新衣,说,“你还别说,人靠衣服马靠鞍,我家闺女确实挺俊的。”
母亲很少夸女儿,不知道是担心女孩子一夸就容易变坏,还是自家的孩子看习惯了。长大后,香雪听说有句俗语叫“孩子是自己的好”,也曾纳闷为啥自己以前没有体会到。
很长时间里,香雪都对自己的外貌没概念,甚至在十岁左右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很丑。因为别的女生总是换着花样的扎辫子,今天散成马尾辫,明天编成麻花辫,今天戴个红绸子,明天戴个粉绸子,后天又绑一块花手帕。而她的头发稍微长一点母亲就会给她剪短,说梳辫子浪费时间,耽误学习。直到那位堂嫂嫁过来,一看见她就直夸她长得秀气、长得洋气,她才知道自己并不是那么难看。
现在难得听见母亲夸自己,大概是因为在母亲眼里,女儿的确长大成人了吧,不过她自己还是有点不习惯。
她支吾了一句,“还行吧,好像裙子肥了点。”
母亲说,“这样活动起来才方便呀。”
香雪说,“也是,太紧的话也就不好迈步了。”
母亲说,“快去收拾一下,赶紧吃饭吧,别耽误火车,你爸已经给自行车打好气了,一会驮你去车站。”
香雪答应着,看了看饭桌,母亲已经把饭给她盛好了,熬的香喷喷的玉米粥,新烙的饼,一盘拍黄瓜,还多给她煮了两个鸡蛋。
这半个月应该是香雪在家里过的最后一个假期,今天她就该去单位报到了。
她在外省上的大学,毕业后分配到了离家不到百公里的省城。
自己在学校里并不是很有心计的学生,也没有表现很积极,从没有特意维护和系领导以及辅导员的关系,相比同学们来说,这样的结果,只能算不好不坏,基本符合“哪来的回哪儿去”的原则。
香雪知道,在很多中学同学看来,能去省城工作已经很不错了,尤其是那些考入本省师大或医大的同学,基本上都分回了原籍,根本不敢奢望留在省城。
当然,她自己并不是很满意,不过她并没有跟父母流露什么,毕竟,自己毕业了,能挣钱了,父母的负担也终于能减轻一些了,这是他们早就盼望已久的事。
在离校前夕去系办公室领派遣证时,还是辅导员告诉他们,可以15号去报到,既可以多休息几天,还可以领到七月份的工资。这也是她头一次知道还可以这样利用社会上的规则。
她的大部分行李已经从学校托运到了工作地,收件人写了一个上一届的校友,所以,今天她只需要带一些随身物品就够了。
她吃完饭,母亲让她把洗好的两个西红柿和剩下的一个鸡蛋也装起来,说没准几点吃午饭呢,带上吧,又塞给她一百块钱,让她发工资前先当生活费。
她心里想,自己已经长这么大了,这是最后一次花父母的钱,今后再也不找他们要钱了。
这时,父亲也准备好了,说,“那咱们就走吧。”
父亲当了多年的教师,是农村少见的文化人。小时候,父亲经常用自行车驮着她去串亲戚、赶庙会。相对于母亲的严格管教,父亲似乎更娇惯她一些。
父亲一直很瘦,自己现在大概比他还重吧,真不知道他能不能驮得动自己。其实,要不是穿了一步裙,应该自己驮着父亲才对。没办法,去十里之外的县城的火车站,没有别的交通工具,只能让父亲用自行车送自己,等弟弟大些就好了。
去车站的路上,父女俩没怎么说话,父亲只是嘱咐她,工作了就是大人了,别总再耍小性子,到单位以后要勤快一点,每天早点去,主动打水扫地,和同事们搞好关系,多干活少说话,吃亏是福……
到车站时不到六点半,早上的小站候车室人还不少,大部分人和香雪一样,要赶六点四十五的一趟路过车,这样八点左右到省城,要办什么事都不耽误,还可以当天往返。
剪过票后在站台等了一会,一列绿色的火车缓缓停在站台。香雪和父亲挥手道别,让他回去的时候骑慢一点,父亲也又嘱咐了几句什么,香雪一边答应着一边随着人流上了车。
四年前,香雪第一次坐火车离家去学校正是从这里出发,如今,虽然省城比学校要近好多,但感觉上却是又一次新的出发。此时,她还不知道自己今后将一次又一次地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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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故事纯熟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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