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多年以后,安香雪看到周围的年轻人小小年纪就知道自己要什么,并直奔目标而去,多少有些羡慕,相比之下,自己当初就显得懵懂、笨拙得多了……【连载】《咱去北京吧》第十二章懵懂
第十二章 懵懂
奶奶不到六十岁去世后,父亲和姑姑与爷爷的联系才慢慢多了一些,毕竟有割不断的天然的骨肉亲情。此时爷爷大概也知道自己亏欠这一双儿女太多,也想做些补偿,但是他们一般都是婉拒。
后来,香雪上了大学,爷爷很为这个孙女高兴,每个学期都会给香雪汇一次钱,香雪问过父亲怎么办,父亲说既是爷爷给的,你就要吧,今后再孝敬他就是。所以,香雪每次都会给爷爷回信,说一说自己的学习和生活情况。
就这样,她和爷爷终于有了直接的联系,而从爷爷的回信里能看出,他现在和普通的老人无异,也是一个想关心别人,同时也想被关心的慈祥的老人。也因为这一层关系,这几年来,父亲、姑姑和爷爷的关系才有了实质性的改善。
但是在毕业分配的问题上,香雪没有和爷爷提过自己的心愿,或许她也受奶奶的一些影响。另外,也因为当时她感觉自己去北京的希望很大,因为她的成绩总排名很靠前,就连辅导员也透露过这个意思,只是没有明说。
谁知最后占了北京那个名额的却是一个各方面普普通通的外省的男生,据说,那个男生的父亲是系领导的同学。
这次在分配问题上的大意让香雪后悔不已。倒不是后悔自己没求爷爷帮忙,而是后悔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没有多做些工作。
她当时能再做什么呢?凭她的个性好像也没太多可做的。
香雪在学校的时候并不活跃,也没怎么参加社团活动,和老乡们联系也很少,在为人处事和人情事故方面基本上是白纸一张。当初怎么就没有有意识地多锻练一下自己呢?或者像其他同学一样多长点心眼儿也好啊,不然也不至于总是显得后知后觉。
香雪记得他们隔壁班一个看起来像假小子一样大大咧咧的女生,从大二开始就给一位任课老师上初中的女儿免费做英语家教,而实际上她的英语在班上并不算太好。遇到老师两口子出差不在家,她还会去照顾小姑娘的一日三餐,有时周末也带她来宿舍来玩。
一开始大家都不明白她怎么有时间和精力做这些份外的事,后来却不得不佩服她的心机,因为谁也没想到毕业分配时她竟然留校做辅导员了。她本来是来自边远省份,按照当时的分配政策是必须回原籍的。她不但不用回去,竟然还能够赢过那些对留校指标虎视眈眈的学生会骨干、班长和团支书们,而之前谁也没把她当作潜在竞争者。
他们班上还有一对儿谈恋爱的,他俩的年龄在同级的男生女生里都算偏大的,两个人外貌也都很普通,不过倒因此显得很般配。他们一个是南方人,一个是西北人,两家离得十万八千里,但是好像从来没见他们为毕业后的分配去向发过愁。如果你问他们打算谁把谁拐跑,他们总是笑着不置可否。
每学期开学返校时,那个女生都会带很多的家乡土特产回来,据她说是给一位退休多年的老教授带的,他们是同乡,而那位老人离家多年却还是唯独钟情家乡的东西,不喜欢这里的无辣不欢。而从她家到学校,需要倒好几次火车,带这么多东西不知道有多辛苦,所以大家都夸她真是热心肠。
大家不知道的是,这位老人虽然已退休,但是他在学界的地位却很高,他也一直是这所工科院校对外宣传的首屈一指的名片和招牌。如果他肯出面说一句话,不用说系里的领导,就是校长也不能不当回事。
所以,在毕业前,分手的阴云笼罩在那些校园情侣们的上空时,他们却是镇定自若,照样出双入对,你给我打饭,我给你占座,恩爱得如同小夫妻一般。最后结果揭晓,他们既没有去男方的南方,也没有去女方的西北,而是去了一个华中的大城市,令那个省份来的同学们都羡慕不已,更令那些劳燕分飞的佳偶羡慕不已。
比较起来,香雪单纯地就像个小傻瓜,虽然有目标,却没怎么思考过达成目标的手段或途径,有时甚至是靠下意识来做选择,不肯委屈一下自己的直觉。
他们班上有一个来自北京的男生,也是唯一的北京人,家庭条件也比一般同学好很多,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他们后来有一个老师评副教授需要出书都是托的他母亲的关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看上去就有些清高的样子,跟周围同学显得格格不入,所以经常独来独往,总是一个人抄着兜,低着头,若有所思地去教室、去食堂、回宿舍,他说话也是不急不慌,慢条斯理地样子,带着明显的京腔。他的藏书也比别人多很多,那时就有被称为禁书的英国作家劳伦斯的《查泰莱夫人的情人》。
他一般不轻易借书给别人,但是对香雪却很大方,一次借几本都行,买了新书还会主动告诉香雪,给她推荐。
那时,钱钟书的《围城》还没有再版,电视剧也还没有上演,香雪还没有看过关于借书是恋爱的开始那段著名的论述——借了要还的,一借一还,一本书可以做两次接触的借口,而且不着痕迹,这也是男女恋爱的必然步骤的初步。但是,她也能明显地感受到什么,不过,后来她就很少再去借书了,因为他沉郁的气质让人感觉好像哪里受了压抑。
那个城市本来就爱下雨,尤其是冬季,洗完衣服挂在楼道里一周都还是湿漉漉的,香雪本来是个爱笑的姑娘,和他在一起就变得跟那天气一样,阴阴地,难得能无所顾忌地大笑一次。即便是他讲笑话的时候,也只能让人出于礼貌地笑两声,他实在不是个快乐的人。
以前只知道快乐是能传染的,跟他在一起,你就会知道,不快乐的传染力似乎更强些。
所以,当第一学期期末,铁路部门又来学校提供上门服务,他问她打算订哪天的票,可以坐一趟车一起回家的时候(她中途下车),她难以想象这漫长的旅途要面对一个无趣的人该有多无聊,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受,所以就说有一个老乡已经一起订好了。她看到他脸上闪过一丝失落的表情,也吃惊于自己的决断,不过她觉得这样更好些。
后来,他对她也就和对其他同学一样了,有时候在路上遇到甚至像没看见一样,如果她不喊他,他可能就那样一直低着头走过去了。
再后来,他和一个低年级的读专科的女生经常在一起,遇到时,香雪也会下意识地观察那个女生,自己竟然一点没有吃醋的感觉,而那个女生真的很少笑,香雪甚至会想,幸亏自己不是她。
那时,在香雪的想象里,爱情应该是让人不自觉就会眉眼带笑的东西,是想掩饰都掩饰不了的笑意,是旁人看了都要不好意思,赶紧回避的甜蜜。
过后想起来,那个男生其实没什么大的缺点,因为是见过大世面的,反而显得少年老成。如果和他在一起,未必不是一种很好的互补,而且,他,准确地说是他家,有能力让她也分到北京去,而且还会是不错的单位。实际上,他后来那个低年级的女朋友,就跟他一起去了北京。
香雪不知道如果换成现在的自己还会不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放着捷径不走算不算太傻呢?自己是不是太过任性呢?
不过,香雪倒是没有因此后悔,她后悔的是没有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多做些努力。
比如,在公布分配结果之前,她或许应该提前找找辅导员或教过自己的系里的副主任,把自己的意愿表达清楚。
辅导员只比他们高三届,是个秀气的南方人,本来就像同龄人一样,不过或许担心自己威严不够吧,他平时并不多说话,总是板着那张漂亮的脸,好像还刻意与女生们保持距离。或许找他问也问不出什么,但毕竟也没什么损失,也不至于更糟。
那位教过他们的副主任倒是挺喜欢她的,他瘦削的脸也很像自己的父亲。他本人也没什么架子,每次见到她都会聊上两句,问问学习和生活的情况。有一年寒假她返校早,元宵节的那天,副主任还专门来宿舍楼下,请传达室阿姨喊她和另一位同学去他家里包汤圆,他说早上上街专门去买了“赖汤圆”的糯米粉和豆沙馅。毕业离校之前,这位副主任还专门来宿舍看过她,给她在毕业纪念册上写下了一大页临别赠言,那时宿舍里只剩她一个人了,到处丢着大家不要的或者带不走的东西。实际上,如果请他在分配问题上说句话应该是有分量的。
但是她什么也没做,只是被动地等着结果,现在想来那不就跟等着天上掉馅饼一样吗?就是等着掉馅饼,不也应该跳起脚来伸手够一下吗?
或许也没什么好后悔的吧,成长总要有个过程,也总要付出些代价。
香雪现在只期望今后少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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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故事纯熟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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