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后来，安香雪每次看到那些新入职的年轻人，好像都能从他们尚且稚嫩的脸上看见当初的自己。不过，自己已经是他们眼中的前辈了。
第三章 开伙
从单身宿舍出来后，又拐进一条更窄的胡同，胡同两边多是自建的两层的小楼。原来，虽然离永远热闹嘈杂的火车站不远，这一片却是城中村。
几百米后又拐到一条马路上，沿街就是一个菜市场。
说是菜市场，其实远不止卖菜的，还有温州口音的修鞋师傅挥着小锤给女士高跟鞋定鞋跟，有看上去已退休多年的老头蹲在地上给人修自行车，还有人在地上摆了各种东西，旁边的喇叭单调地重复着“所有商品一律两元”......，身后还不时有人按着自行车铃铛，提醒你靠边儿走。
朝晖碰碰香雪说，“知道现在最着急的是买什么吗？”
“你说呢？”有些走神儿的香雪收回目光看一眼朝晖。
“刀。”
“刀？”
“想什么呢？切菜刀。还有炒菜锅。勺、铲、案板,还有......”
“怎么感觉要开始过日子似的？再说，我又不会炒菜，炒锅用不上吧？”香雪无奈道。
“你以为现在还是上学的时候呢，可以什么都不用考虑？炒锅也不是只能炒菜用，煮挂面也行啊，一锅多用，但是蒸锅就不能炒菜。咱先看看能买什么先买上一些，然后差什么再随时添吧。”朝晖见香雪这个样子，忍不住逗她。
“是啊，进校门和出校门的情形差别好大呀。当时，我们学校到处都是写着欢迎你未来的工程师的大红条幅，有的还一直从楼顶垂到地面。每个新生脸上也都是意气风发的样子，好像工程师是这个世界最伟大的职业，好像自己就是未来的主人翁。你们学校应该也差不多吧。可是，现在刚刚走出学校大门，却感觉是灰色的，就像这路边的建筑一样，不论是高的，还是矮的。虽然现在是夏天，你看这些路两边国槐的树叶上，一层灰扑扑的尘土，看不出这颜色属于哪种绿，一点没有生气，哪像我们学校的那些香樟树，总是往下滴着雨，绿油油的。”
“你呀……”听了香雪今天说的最长的一段话，朝晖若有所思。侧脸打量了一下她，见她又是高中时常见的表情，双眉微蹙，一时不知说什么开解的话。
香雪嗔他一眼，“你怎么不说慢慢就习惯了呢？”
“慢慢就习惯了，哈哈哈……我不像你，我一直在北方，北方的城市不就是这样吗？”朝晖似乎犹豫一下，问香雪，“你分配工作时填写的第一志愿不是这儿吧？”
“不是。这是第三志愿。”
香雪说完这些之后没再往下说。朝晖也没有再追问。
过了一会儿，他说，“不过，这是我的第一志愿。没有像有的同学那样分到很偏僻的地方，已经很幸运了，而且这里离家近，父母亲也很满意，他们一直担心我去太艰苦的地方。”
“这个我知道，我以前听教电路原理的老师说过，他就是毕业的时候分到了一家山沟里的三线工厂，后来好不容易又考了我们学校的研究生，才终于和女朋友团聚了。”香雪想起教过他们的瘦瘦的戴眼镜的老师，“不过，我觉得他的奋斗也是值得的，我在学校见过他俩散步，两个人很幸福的样子。”
“所以你看嘛，不知有多少人羡慕你现在的情形呢。你最后的志愿是别人的第一志愿，甚至是连想也不敢想的。”朝晖又不失时机地宽慰她。
两个人一边这样说着话，一边已经在路边的摊位上买了不少东西。幸亏有朝晖陪着，像锅啊、刀啊之类的，香雪真不知道买什么样的，怎么挑，也不知道怎样讨价还价，所以，她就听凭朝晖做主，他说买哪个就买哪个，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些生活经验。
等他们都左手右手提了杂七杂八的东西回来，同时分来的另外两个女生已经在房间了，她们正在归置各自的东西，短发的叫陈琪，长发的叫林文静。
陈琪和林文静是一个专业，都是学机械的，只有香雪是学计算机的。不过，林文静和香雪是一个学校，只是两人之前不认识，因为不是一个系，也不住同一个宿舍楼，现在遇见，无形中多了一层亲切。
她们见他俩买了这么多东西，说一会也要去买。朝晖自来熟地说，“先别每个人都各买一套，我们买过的你们就先别再买了，重复投资没必要，买点我们没顾上买的就行，互通有无。”
林文静悄悄问香雪，“男朋友？”
香雪用口型回答，“同学。”
此时已经快十一点了，香雪问朝晖，“上午来不及去你们单位了吧。”
“没关系，本来也是打算下午去的。”他又对另外两个姑娘说，“你们也累了，中午我掌勺，一起吃吧。我先去把这个新锅处理一下。”说着，就拿起锅去了水房。
他出去之后，香雪关好门，找出一身舒服的衣服换上。
“不错呀，我们都跟着你沾光喽。”林文静朝香雪挤挤眼。
“我们只是老同学好不好？”香雪小声分辩道。
“他这人还真挺不错的，人又帅，又会说话，还那么勤快。小心让别人抢跑哦。”陈琪也跟着凑热闹。
“你们……,我们真的是同学，以前也不熟，而且好几年没见过的。”香雪感觉虽然自己说的是事实，但好像越描越黑一样，索性就不再解释了，拿上刚刚买的一个不锈钢盆和几样菜也去了水房。
“新锅要怎么处理呀？”香雪一边择菜洗菜，一边问正在刷那个带把的铸铁三脚炒锅的朝晖。
“先刷一下，再倒上点醋，在炉子上烧一烧，再刷干净就可以用了。”
“还真行啊，竟然啥都懂。”
“懂什么呀，刚才问过卖锅的，人家告诉的。”
“是吗，我好像没注意到啊？今天好像总走神儿。”
“没有，那会儿你倒是没走神，在看别的东西。”朝晖又说，“菜洗好放那儿就行了，一会儿我来切，省得你笨手笨脚地切着手。”
“哈哈，看你说的，我至于那么笨吗？不过我确实没有往热锅里倒过菜，每次见我妈炒菜，那呲啦一声响的时候，我都觉着这是一个技术活。”
“是啊，细皮嫩肉的，可别不小心烫成麻子脸哦。”朝晖一边说一边往旁边躲了躲，好像怕香雪打他一样。
“你……”香雪佯怒，两道好看的眉毛又微微皱起来，“早知道要自己做饭的话，前几天在家的时候练一练就好了。”
“当妈的肯定舍不得闺女多干活，你呀，在家里是学不会的。”
的确是这样，母亲说过，女人这一辈子，辛苦的时间长着呢，以后有干不完的活，所以没必要小小年纪就开始学，到时候就什么都会了，她自己身体好的时候能多替孩子做些就多做些。其实，除了不会做饭，家里其他的事情香雪做的也不少。
准备工作都做完之后，香雪帮朝晖把那些切好的菜，还有醋酱油之类的东西端到院儿里那个生着大炉子的小房。
小房里面已经有两个年级比较大的师傅在做饭，一个在做炒饼，一个在煮面条，而且两人也都穿着已经洗得发白的蓝色夹克式工作服，不知道他们这是中午从单位回来一下，还是休息时也经常这样穿。
两个人看香雪是新来的，就问她是哪个学校的。然后说，“真不错，大学生啊，厉害，定职以后就是干部。”听口气，干部，是他们眼里一个难以接近的很优越的阶级。
香雪就问他们是做什么的。有一个说，他们都是某某车间的，今天早上下夜班。她这才知道单位里很多工种是需要上夜班的，也注意到，他俩看起来确实有些疲惫，大概是因为长期生活不规律造成的。
那边，朝晖已经开炒了，噼里啪啦地，很娴熟的样子，看起来很像那么回事。香雪在旁边看着，注意观察他一步一步是怎么操作的，不管怎么说，自己得尽快学会做饭才行。
炉子的火很旺，稍微不注意就会糊锅，幸亏朝晖手脚麻利，一会儿功夫，三个菜就好了，青椒炒肉、豆角炒肉、素炒土豆丝，还做了一小锅蛋汤。
不过，因为是夏天，又挨着火炉，朝晖的衣服已经有点汗湿了。
香雪帮朝晖把炒好的菜端回屋，又拿出毛巾和脸盆，让他去水房洗把脸。朝晖看递过来一条新毛巾，不好意思去接。
香雪说，“没关系，你用吧。”
朝晖说，“好吧，那这条以后就是我专用的了。”
香雪说，“美的你。”
两人都笑了。
香雪又切了两个西红柿，撒上白糖。
这会儿，陈琪和林文静也从市场回来了，她们还买了两样熟食和几瓶啤酒。主食是香雪他们之前买回来的馒头。不过，朝晖没敢多喝，只是和姑娘们碰碰杯，意思了一下，因为他下午要去报到，担心破坏了第一印象。
这样，四个第一天上班的人就算开伙了，一顿还算丰盛的午餐似乎是个不错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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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故事纯熟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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