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与明

谨以此文献给我逝世多年的太奶奶。

其实好像从来没有完整地经历回乡祭祖，一直在读书，大学之前，清明总是会被成堆的作业所埋没；大学之后，学校和家距离两千四百多公里，扫墓祭祖好像变得更加遥不可及。后来，我毕业了，后来，我工作了，再后来，因为继续学业而提前辞了职。

终于，在2017年，拥有了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回乡祭祖。

4.2日出发，高速公路上，是来来往往的车辆，有的也许是趁假期出门旅行，有的则是与我一样的目的，堵车，平时两小时的车程也走了整整一个上午。高速路两旁的油菜花开了，桃花开了，梨花开了，仿佛三生三世里的十里桃林，灼灼桃花，漫无边际。空气里，幽幽飘来淡淡的油菜花的香气，可以预见数月之后，油菜籽榨油的清香。

思绪倒也渐渐飘远……

所以，多久没回来了？

时隔多年，记忆早已经不是很清晰，我的太奶奶，是位慈祥和蔼的老人。住在镇子上的老房子里，一个人，八九十岁的时候，身子依旧硬朗，安安稳稳地过着自己的日子。每次回乡，先去的总是太奶奶家。低矮的房子，在飘着丁香花香气的小巷子里。偶遇下雨的时候，雨水顺着矮矮的屋檐落下，打在身上，沁出一丝冰凉。曲曲折折的小巷尽头，便是太奶奶的屋子。推开门，迎面是油木的香气，就是古代建筑的木质结构散发出的那种淡淡的香气。太奶奶一个人住，因为腿脚不便所以住在一层。其实，自出生起，回老家的机会便不是很多，早年因为路途遥远波折，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每年回乡的日子倒也屈指可数，以至于我花了数十年才学会当地的乡音。老家很多东西，总是陌生而又熟悉，可是，太奶奶，我从不需要熟悉，她总是给我一种安稳又熟悉的感觉。

记忆里，太奶奶总是温和地笑着，我喜欢坐在她矮矮的木床上，喜欢她那双手，牵起她的手的时候，总是感觉好像拥有了全世界一样。木质的床板吱呀得响着，低低的，好像在倾诉些什么，是回忆么?还是亲情。太奶奶一个人居住，跟周遭邻里关系和谐，人们总是乐于与她分享。总记得，每年过年，太奶奶总是会从她的木质抽屉里拿出一个小方巾，里面包着她给我的压岁钱，钱不多，可那总是我每年收到的最珍贵的压岁钱。屋子里，是熟悉的味道和油木香，太奶奶总是会坐在床边给我讲些生活的道理，要知足，要孝顺，要懂事。年少时候的我们，其实并不是很懂，总是模模糊糊记着。一直到长大才渐渐明白。那时的我知道，太奶奶是很喜欢很喜欢我的。

还有，记得父亲总是会跟我念叨，年少时，太奶奶总是会藏一点点零钱，给我父亲，让他去买些好吃的。父亲是长子，家里宠小儿子多些，自是生活会过得拮据些。可在太奶奶这里，她总是一视同仁，还会偏袒我父亲一些。

记忆，好像真的已经不是很清晰了，太奶奶逝世，好像真的已经是很久很久的事情了，可是，祭祖的时候，我好像看见太奶奶在那里对着我笑。不知道是风沙迷了眼还是怎么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太奶奶，我想你，想你温婉的笑，想你知足常乐的满足，想你给人带来的平静和安详。心里默默地说着，太奶奶，我回来了，你好么？

老屋还在，可太奶奶已经不在了，今年清明没有下雨，油菜花开满了山坡。后来，太奶奶和太爷爷合葬在了一起……

父亲也写了怀念太奶奶的文字发在了朋友圈，原来，不止一个人在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