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每年这个时候,
宿舍楼下的山茶花苞就已经很明显了,
那时我们每日都从那树旁嬉笑而过,
竟未发觉花开的时候,已是来年。
李渔《闲情偶寄》载:
花之最不耐开,一开辄尽者,桂与玉兰是也;花之最能持久,愈开愈盛者,山茶、石榴是也。然石榴之久,犹不及山茶;榴叶经霜即脱,山茶戴雪而荣。则是此花也者,具松柏之骨,挟桃李之姿,历春夏秋冬如一日,殆草木而神仙者乎?
寂寂白雪中,燃着红山茶的点点明光,这景象可能比“神仙”降临还要热烈。听说在日本,春日有三种颜色,其一为山茶之色,而后是樱花与紫藤之色。那么整个春天,都是山茶花开带来的。
到花谢的时候,春也就将尽了,这总是让人很难过的。川端康成在他的《睡美人》中提及:
据说如果山茶花吧嗒一声从头上凋落下来,那是不吉利的,不过椿寺有棵山茶花古树,树龄据说有四百年了,一棵大树上却开出五种色彩的花,据说这重瓣的花不是成朵凋落,而是散瓣凋落,因而得了散瓣山茶花之名。
遗憾的是,大多数的山茶花,还是更愿意保持着自己完美的形态,整朵整朵地落下,用孕育已久的生命,写一出经年的悲剧。
山茶花啊,落了一朵,落了两朵。
——正冈子规
子规这个名字,总是让中国的文人很难过的。相传,望帝化为子规鸟后,日夜悲啼“不如归去啊——不如归去——”,泪尽而泣之以血,血落处催开漫山杜鹃。想来这啼声是如何的声嘶力竭,花色又是多么触目惊心。花与鸟之间,缔结的是血的盟约。
那得了肺结核的咳着血的子规,是不是也想有一种花,能用最凄艳的颜色回报自己。这想法显得多么寂寞。
后来一朵红山茶开了,另一朵也开了,一树都开了。
李寻欢曾在一树梅花前问阿飞:“你可知道已开了多少朵?”阿飞道:“十七朵。”李寻欢的心沉落了下去,笑容也冻结。因为他数过梅花。他了解一个人在数梅花时,是多么寂寞。
再后来,子规的山茶花又落了,落了一朵,落了两朵。他也在数。
一个人数着枝头上整朵花的陨落,看它们决绝如蝴蝶要去殉情,这又是多么寂寞。
椿落ちて昨日の雨をこぼしけり
摄影:微之
文案:微之
模特:四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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