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那是一个黄昏当头的日子,天空中布着零星的彩霞,略微泛出夹杂蛋黄色的红光,空气中的温度也被这片残阳映衬得温和了起来。
站在一弯巨大的转折路口,路还是深黄色的泥路,和着沙子,偶尔落出来一两个尖尖高耸的石峰,有的部位甚至是一大块一大块的石头,路面好似一座低缓低缓的小丘陵。
这个巨大的路弯有一个霸气又俗气的名字,它叫回头弯。不知从何时起,便唤了这个名字。也不知道当初命名时,是否另有深意,或者只是一个象形的比喻命名。
这些,都不得而知。也许,是有一个希冀的成分躺在里头:愿无岁月可回头,愿有朝一日仍有余地可回头。
回头弯笔直的一头,是通往外面的路口,出村的必经之地。通过这个路口可以通往其他村落,通往集市,通往县城。
回头弯的另一头是通往另一个转弯的地方,通过这个转弯也可以到达另一个村落,只是那个村落也是此条大道的尽头处,已无大路可继续前行。
回头弯的正拐弯处,生长着一两排高大的树木,有松树,有樟树,还有一棵棵小柏树。有几棵大树已是成了精的,枝丫扩张得异常的膨胀,大到像一把参天的大伞,给过往的行人免费提供了一道天然屏障。
正是有着这独天得后的优势,便有了后人的“树下好乘凉”。于是老一辈的人不知从周围哪座大山中砍下一轮巨木,做成了一道长长的木凳。
木凳是极其简单的模样,只是两根削去棱角的木头捆扎在一起,捆扎的绳也是山里面随意扯来的一两根细碎的棱条,支撑木凳两头的木桩瘦瘦小小的,好似几根小火柴撑起了一座巨木大山,虽灵秀精致,却也异常坚固耐用,像极了回头弯的淳朴。
02
还是那天黄昏时分,一个约么四五岁的小女孩形单影只站立在回头弯,只是静静站着,眺望着远处,眼神中满是期待和憧憬。
那个黄昏的日头,是这个小女孩曾经最美好的回忆,唯一一次的最美好。
小女孩的名字叫焱,算命先生说她命里缺火,所以名字里带了三把火,三把熊熊烈火,希望可以燃尽她的一生。
焱一直盯着回头弯笔直笔直的那一头,直到远处乘风而来两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两个几近并排而立的身影,每个身影下滚动着两个巨大的圆圈,两个大圆圈中间被一条铁杆连接起来,形成了一个固定的模式,这个工具叫作自行车,是这个年代独有的交通工具。
然而,在这个小山村中,并不是每家每户都能拥有一辆自行车,更何况是两辆。
当那两个从远处驶来的身影越发的清晰,清晰到可以描摹出两个人脸上笑脸的弧度时,依稀可见他们在朝着焱笑,紧接着,焱也朝他们笑。
就在他们准备从自行车上跨腿下来时,焱早已大步大步迈向他们,在靠近一尺距离的位置骤然停了下来,还是静静的看着,看着他们从自行车上下来时娴熟的姿势,还有习惯性用右脚用力一顶刹车着地,使它保持平稳。
03
“诺,这是你要的书,两本。”焱正对面位置靠左侧的一位女士言语平和微带欢愉地说道。
她是焱的母亲,名叫磬。玉磬,古以为磬,亦为笏,亦为刀室饰。
磬,是一位漂亮的农村妇女,书读得不多,恰好小学毕业的水平。磬有三个哥哥,两个姐姐,一个妹妹,后来妹妹不幸夭折,她便成了家中最小的那一个。
磬在她们村,是出了名的美女。长相清秀如出水芙蓉一般,灵气逼人的脸庞化作一枚瓜子,两双眸子楚楚动人,像是溢满了整座大山里的精露,微挺小巧的玉鼻,玉鼻下方落有一张樱桃嘴。
那个时候她的头发长长黑黑的,发出饱满的光芒。说话的声音中透着羞涩,藏着大山姑娘的含蓄,还伴着新婚燕尔的喜悦。
焱伸出两双肉嘟嘟的小手接过书本,脚步往后退了退,顿了顿,接着双腿左右摇摆着,蹦蹦跳跳了起来。
焱象征性的翻了翻手中的书籍,心中一朵幸福的花儿顿时烂漫般开放了,脸上挂着天真的笑。
三个人在回头弯徘徊了少许。磬的右手搭扶在焱的肩上,随即,三人往回头弯的另一头前进,那是通往家的方向。
04
焱的家就处在回头弯的斜对面位置,在靠近尽头的那一边,一栋长长的黄色房子。
房子是极不对称的模样,中间靠左位置有一扇古铜色大木门,木门的前方还附有一扇篱笆门。大木门的两侧贴着手写的大红色对联,大木门右侧对联紧挨着的是一个被生锈的钉子挂着的小木筒,木筒上遗留着香的余茎。
大木门的前方以及两侧留有一小块平坦的空地,两侧的空地堆满了已劈好的整整齐齐的柴火,大块的跟大块的摆在一起,小块的跟小块的躺在一起,最上面还附着一些助燃的茅草。
在这个村落的人家中,有些人喜欢用茅草助燃,作为烧火前的引火,而有些人喜欢用小块干木。还有的人家稍微奢侈些,用废弃的纸张助燃。
以大木门为中心,向两旁延伸开来,左侧有一间带镂空花纹木窗的房间,右侧也有一间一般大小的屋子,往右还有一间。
再往右落出来一扇小门,门的两侧也贴有一幅手写的对联。这扇门的右侧开有一扇略小些的镂空花纹木窗,只是这扇木窗上糊了一层薄薄的米纸,从米纸上透着室内散发出的淡淡的光。
在这栋房子的最右侧倚立着一扇木篱笆小门,小门上方悬着一根木梁,与木篱笆的底座连接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牢固的矩形。这扇木篱笆门是朝房屋里侧开口的,上面装着一根小铁拴。
这栋长长的黄色房子完全是用泥土堆积而成的,墙上时不时显现出岁月侵蚀的痕迹,一条条细细粗粗的裂纹渗透在凹凸不平的外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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