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怕层云散去,最怕落笔离散,最怕你我画地为牢,渐行渐远。
春天的乡野,开满了紫云英,随风摇曳。她把花束捧起,笑脸明艳。我在花丛中,看她闹,看她摘了满怀的花,然后高高抛起,欢呼雀跃。
玩到尽兴时总是很少,蓝天被夕阳晕染的时候,总是被各自的大人叫着亲昵的乳名唤回家吃饭。我们约好明天再见,约好明天去我们自己发现的那片秘密基地,那里有竹林和花田,有清甜的微风吹人醉。
她爬上樱桃树,纤细的手飞快,一会儿就摘了满满一篮的樱桃,嘴里还叼着一串殷红的樱桃。我爬不上去,站在树下叉腰看她,羡慕眼馋得紧。她几乎从树上跳下来,和我撞了满怀,做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我崴脚了啦!”
她把樱桃洗净,从来不沾农药的樱桃红艳欲滴,我吃了一整个夏天。
我畏寒又贪凉,即使是冬天也会偷偷买冷饮吃,所以经常能看见我裹着一件厚厚的棉袄,慢悠悠地舔着冰棍。她一点都不怕冷,大冬天也会露着脚脖子,看得我总是忍不住把裤脚给她拽下去。她在雪地里飞奔的时候,我蹲在一边堆一个小小的、丑丑的雪人。我说这是她,她丢给我一个雪球。
我们很少到对方家里吃饭,因为我在她面前总是感到自卑。她开朗、热情、幽默,又讨大人欢心。可我只是一个不善言辞、内向腼腆的人,也许只有在她面前才比较活泼。她一张口,就是甜甜的叔叔阿姨爷爷奶奶,都是乡音里满满的关切和寒暄。我学不来,我很羡慕她,那么明朗的她,不像我,阴沉阴沉的。
她好像太阳,而我就是月亮。因为有她,我才能有一些清冷的光。
我们分享我们都爱的小说、漫画、动画,我们吐槽最近的八卦、爆料、老师。我们待在一起,总是她闹,我笑。她看抖音上有人把瓶子抛起来,立着落在地上,于是买了雪碧蹲在地上不亦乐乎地玩了好久。我贫血头晕的症状很严重,不能长时间蹲着,于是就在一边站着录她的傻样。她试了好久,瓶子还是没有立起来。
她过生日的时候,还没有放假。刚刚放假的我和另一个好朋友瞒着她去超市,偷偷给她买了好多好多她喜欢吃的东西,然后从学校的门口处送了进去。她感动地哼哼,眼睛里都是泪花。
她开始有男生追了,都是又高又有钱的男孩子,给她送奶茶,带她回家,陪她聊天。每次走夜路的时候,我都会缠着她问她的感情状况。我有点害怕,害怕她要是有了男朋友就不总是和我一起玩了。
后来,她谈恋爱了。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呐,绝对不要傻傻地什么都不了解就跟他那什么哦。
至于那什么的含义,我们都明白。
她好笑地冲我眨眨眼,说我杞人忧天。
她从短发到长发,从长发到短发,再长发。她开心的、发疯的、悲伤的、痛苦的、迷茫的、认真的……每一种模样,我都见过,都觉得最美。
“我啊,最怕变成我讨厌的人。可是,我好像已经变成那样的人了。”
为什么呀,为什么啊!为什么不能等我哪怕一天呐??!!我才离开了你多久啊……你怎么,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那天晚上,她跟着那个交往了一个月不到的男朋友开了房。而我,次日晚上才给她打了电话。
“对不起……你别哭了,你不要哭啊……”
她的声音还是那么熟悉,还是亮的,只是有些嘶哑了。她在离我百里之外的另一个城市,过着我不知道的另一种生活——她天天逃课,她看着自己变坏。
“我不是,对你变得随便或是堕落感到生气愤怒……我是因为你,居然就这么想要放弃自己了,因为这件事我感到痛苦你知道吗……以前,你和我说想当护士,想好好读大学,那你现在呢?你在做什么啊……我那么喜欢的,我那么珍惜的朋友,她现在在放弃自己,你知道我有多心痛吗……”
冲动之下,我一拳砸在墙上。
辅导员和爸妈都否决了我去找她的决定。我在办公室外面,男寝楼下一边打电话一边痛哭,像个失恋的傻子。
你在经历什么呀……我爱的人啊……
如果当初我们没有分开的话,如果我们还在一起,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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