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梅是娘家邻居,小时候在一个大院里长大。因两家父亲都是转业军人,又在一个单位就职,关系走得比较近。
她家父母近亲结婚,孩子都得一种怪病,尽管长年累月的吃药,她上面俩哥哥都在风华正茂的年龄相继过世。医生说这种病活不到30岁。
雪梅开始症状不明显,以为这种病传男不传女。年轻时高挑的身材穿着旗袍,凸凹有致,在院里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可好景不长,27岁那年,她的症状越来越明显,跟两个哥哥如出一辙。
屋漏偏遭连天雨,她丈夫见状一别天涯,抛下她和l岁的女儿,杳无音讯。父亲不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痛,在得知雪梅的弟弟不是自己亲生儿子时,悲恨交加,上吊身亡。
死得死,逃得逃,一个家分崩离析,在压力与白眼面前,雪梅母亲也躲进她的世界里,得了老年痴呆。弟弟为了逃避左邻右舍的指指点点,兵役结束后就选择外出发展。
雪梅真想像父亲一样,一死了之,一了百了,干净痛快。可是老得老,小得小,她连死得权力都没有,一夜之间,她的身体被病魔和巨大的压力击歪了。
为了生存,长年累月,她撑着大的油布伞,卖一些日常用品。每次我回娘家,都在她那买一些东西,本想照顾她,不曾想她给我最低廉的价格,反而是在照顾我。
一年一年,我见她熬着,脸变得越来越黑,黑里透着焦,像植物被太阳抽干了水份。脸像中风,嘴抽搐歪到一边,整个身体趔趄,走路,一摇三晃。作孽呀,每次见到她,心都一紧,担心她随时倒下,恨不得上去搀扶一把。
可她就这样一年一年的趔趄着,将女儿培养上了大学,照顾着痴呆的母亲十几年,为她养老送终。只是身体倾斜的角度越来越大。
雪梅女儿结婚了,婚宴只有六桌,除了亲戚,就是一些老街坊。在杭州发展很好的弟弟回来主持了婚宴。
雪梅穿着红色的旗袍,身体趔趄着,眼里透着笑,嘴角抽搐着。
众人唏嘘,若不是雪梅母亲当年冒天下之大不韪,留下一颗优秀的种子,整个家族就太悲摧了。看到优秀的弟弟,众人也理解了她母亲当时出轨的苦衷。
席上雪梅弟弟跑前跑后的敬酒,到我们席上,两眼微红,动情地说:你们能来,我太高兴了,感谢这么多年你们对她母女的照顾,关心。仰脖一饮而尽。生生见他将溢在眼里的泪水逼了回去,我知道那杯酒中,他省去了欲说还休的干言万语,
雪梅避开众人,来我席上坐了半天,一脸的疲惫,眼里的光像烛火一样微弱,整个人给我感觉像熬干了烛芯。她对我说女婿是公司财务总监,女儿交给他,放心。看上去她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听说雪梅得了肠癌,医生说:时间不长了,我不知她还能趔趄行走多久,但我相信她的一生在拚博中无悔,她咬紧牙关坚持的一生,令我肃然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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