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还在读大学的时候,在实习时遇到一个前辈抽着烟,语重心长地跟我讲:“要珍惜你在学校里遇到的女孩子,进了社会,可就……”
我点头,但叛逆的我在心里反驳道:
只要等我有钱了,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不是有很多成功富有的老男人最后娶到年轻漂亮的女生么?
毕业两年零4个月,那天的场景跟现在的杭州很像,都是秋天,银杏的叶子开始变得金黄,白天明亮的阳光挽留着夏天的温度,到了晚上,才显示出秋风透心凉的威力来。
我们分开那年是在大四上学期,那天我正在图书馆看书,那时的我满怀希望,坚信未来我必将干出一番事业。突然,手机响了,是分手后好几个星期没再联系的她。
她莫名其妙的问我,“你知道宁波在哪嘛?”
我刚想回复问号,她立即改正,“余杭。”
“在杭州。”
“离你近吗?”
这是很明显的示弱并想和好的标志,我忍住了,没有再发消息,那边也沉默了。
她是爱玩的人,也是没法忍受寂寞的人。
和我冷战后,她的朋友圈一直都很欢乐,是到处吃喝玩乐的照片,照片只有她自己,一般要是和女生一起出去,会发两个人的自拍以彰显友谊,和男生一起出去,就只会有她自己。
从她因为感情波折而频繁更换的qq签名中,也可以发现有个男生一直在给她点赞。
经过这几点判断,我想她应该是有了新男友。
至于为何又来找我,要么是不忘旧情,要么是和新男友吵架了。
总之,我不能忍受我俩之间有另一个男的,我忍住了她终于再来找我的惊喜,我忍住了曾经无数次期盼她来杭州的渴望,现在她向我示好,为了我的尊严,我要忍住自己回应她。
我忍住了,对于天蝎座的我而言,冷战这种事我从没输过。
她也忍住了继续示好,我想起她好几次哭着对我讲,“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但总是还有下一次机会。
这回,真的是最后一次机会了。这回,她真的厌倦了献祭自尊去换回爱情。
我坐在图书馆冷得发抖,就从那儿木讷地走了出来,我走向阳光,慢慢走到了一条长椅跟前,在上面坐了下来。
长椅的两旁种着银杏树,树上金黄色的叶子,正随着秋风缓缓飘落,落在水泥地上,落在长椅上,我就坐在那儿低着头,让太阳晒着,渐渐感到温暖从皮肤渗入。
我和她之间的故事,是从小学就开始了。
小学5、6年级的时候,我们懵懂的感情开始发芽。如果哪个小男孩总是和哪个小女孩在一起玩,大家就会起哄XXX喜欢XXX。
从这个角度看,有好多人喜欢她。
当然,是那些男生主动去招惹她的。她学习优异,又会画画,体育又好,典型的三好生,是老师的心头肉,同学眼中的女神。
我近水楼台,坐她前面,但我从来不敢明目张胆地去逗她。我怕挨骂,受到她坚定的拒绝,这样我肯定会很伤心。
我不敢,另一个男生敢。他不怕挨骂,他坚定不移地逗她,“欺负她”,即便被她用圆珠笔在手上扎出了血也毫不放弃,即便她趴在桌子上抽泣了他也能在事后继续逗她开心。
而我的喜欢只是转头以借东西的名义偷看她,提前帮她把黑板上的题目抄下来免得她总是抬头费眼睛,但即便这样,我也要小心翼翼地掩饰,以防露出了喜欢她的狐狸尾巴来。
很多年后,我们在一起了,我问她,当时你有哪怕那么一丢丢的喜欢我么?她笑得尴尬极了。那你有喜欢他么?她笑得更尴尬了,“有一点点喜欢吧。”
“你知道么?他当时和另一个男生,都找到我家来了,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找来的。”
小学毕业后我们就各奔东西,她去上了比较好的初中,我则在镇上的初中读书。
我聚集起我对感情全部的热忱,开始了三年的暗恋。
我把她的大头照贴在了计算机的壳上,每次打开计算机就能看到她,以此作为晚上梦见她的营养。
我打听到她参加了某个英语补习班,于是,我也参加了,期待能遇见她。
我常常在路上遇到一个扎马尾辫,身形和她相似的女孩,误以为是她。
当我从我的老师那得知她的名字,夸她学习是怎样的优异,我也开始奋力学习,希望能和她考上同一所高中。
我要在高中向她表白,用上我因长久的思念而堆积出来的勇气。
可惜的是,我学习并没有好到能考上她读的那所学校;令人惊喜的是,我的一个哥们给了我她的qq号,世界真是可怕的小。
在高中时,我曾尝试联系过她,告诉她我的作文在模拟考中拿了高分。她表示不信,在她的印象中,我是一个邋遢的、学习差极了的男孩。
高中毕业,填志愿时,我曾和她交流过,她的第二志愿和我是同一所学校,但她分数高些,去南京读了第一志愿。
就这样,我和她永远有距离,我也慢慢放弃,心想着她是女神,高不可攀。
大一快结束的时候,我收到消息,是她发来的,
“要是喜欢一个人,你觉得我要不要向他告白?”
其实非常明显了,我要是说,“要。”
她就会说,“那万一他不喜欢我怎么办?”
我要是说不要,她就说,“那万一他也喜欢我怎么办?”
没有正确答案,只是等着我的主动,既然这样,那我就成全了你!
“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我们在一起吧。”
感情永远是那么吊轨,当你对它望眼欲穿,它迟迟不来,当你失去了热忱,放弃了希望,它就这样突兀的来了。
兴许是我在qq空间放了几张出去玩的照片,恰逢被她看到,她觉得:哟,这个小伙子长得这么高,且变好看了;
刚好又是大一下学期,从初中到高中总算到了大学,好不容易自由了,结果还憋了一年,憋了那么久的对爱情的向往无处释放;我又是她从小就认识的小伙伴,知根知底,因此,是一个不错的恋爱对象。
我曾想象了无数次浪漫的偶遇,令人泪目的表白台词,没想到都抵不过一个恰到好处的时机。
在一起后,我发现原来心中的女神其实是个女神经。
她会嬉皮笑脸地对我说,“像我这么好的女孩,你要好好珍惜。”
大一那年的暑假,我留在杭州做电话销售的工作,她回老家在超市做服务员。
那时我的工资,基本上和生活费相抵消。
和她聊天时,我常常吐槽手机不好用,打算换一个。
于是,我那年生日,她特地从南京跑来杭州找我,送了我个礼物——她拿她暑假打工赚的钱给我的新手机。
大二那年暑假,我留在杭州做家教的兼职,她跑来找我,和我在寝室的小床上挤了一个星期。
男生寝室不让女生进,我俩就和宿管阿姨斗智斗勇。比如守在门外趁她上厕所果断光脚溜进去。阿姨来查房的时候就躲到天台上去。
她是做事并不持之以恒的人,读书时是受环境的监督,大学自由了,便失去了方向。
但有件事她坚持了很久。她坚持每天在一张小纸条上写上一句对我说的话,然后把纸条装起来塞到瓶子里,持续了一年,等到第二年我生日的时候,她就把这一年的想念送给我。
那时的我,绝不会想到,我一直望眼欲穿的人生巅峰,竟会是她最后一次送我礼物的那一刻。
她很爱哭,哭的时候一定是眼泪鼻涕一起流下来。这时给餐巾纸都不管用,她喜欢把脸靠在我的胸口,把眼泪鼻涕一起在我的衣服上蹭掉。
仿佛蹭完之后心情就会好很多。
她是活在当下的人,我是活在过去和未来的人。
当下,我是她的初恋,她花了巨大的心思认真的恋爱。而我的心思,则一直飘忽不定,在学习上,在兼职赚钱上,甚至在孤独时找陌生女孩诉说衷肠并互道晚安。
她偷看我手机时发现我和其他女生有暧昧的聊天记录,她盯着我,眼泪夺眶而出。
“舔掉。”
“啊?!”
“眼泪。”
我就很怂的去舔眼泪,舌尖一碰到那晶莹的泪珠,就感到又咸又苦,连忙“呸呸呸。”
“你敢吐掉!”她怒目而视。
“什么味道?”
“苦的。”
“我要你记住,我的眼泪是苦的。”
我俩的感情变得斑驳陆离,有很多因素,我从小因物质匮乏在形成了狭隘的金钱观,她从小家境优渥重仪式重感情。
我因穷过所以人生目标是赚大钱,她因在家里见过世面认为平淡、安稳、充满小确幸的生活才是最幸福的。
她是爱到处玩的人,我不大想和她出去玩,因为我俩出去必然都是我掏钱。
于是,我和朋友出去玩,几个人一起可以AA。她见我在朋友圈发出去玩的照片,心里痒痒,于是,她也和朋友出去玩,是和一个男生单独,还在外面过了夜。
瞧,人是不能细细解剖的,一解剖,两个人的坏心思都暴露无遗。
我得知后,闹分手,她来挽回。
可是,倘若我可以陪她去旅行,那她又何必找别人?
我终究幼稚,心里只装了一小碗水,稍微有点动静就水花四溢。
国庆了,我原本答应去南京找她,后来因工作上的事心情烦闷,委屈巴巴的想让她安慰我,但恰好她那会也有情绪。
我以退为进,“我不想去南京了。”
她问我,“又要说分手?”
我其实没有不想去,也没有想说分手,可碍于颜面顺势说,“是的。”
她说:“这次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然后,我们就几个星期没联系。
再然后,我就坐在长椅上晒太阳。
时光如水,四年过去了。如今我再回头看当时“等老子有钱了,就……”的想法,不禁长长地叹出一口浊气。
当我们在死去的那一刻,带不走金钱,带不走荣耀,我们只能带着毕生的回忆去往另一个世界。
而我和她,若能白头到老,就拥有了最初的这份回忆,再拥有往后余生平淡的时光所带来的回忆,于我们而言,可不是世上最富有的人了么?
目前看来,有“等老子有钱了,就……”想法的人,都不大可能有钱,至少不可能拥有幸福的人生。
如今,我在这里写下这篇文章,并不是想要懊悔,也并不是想要抒情,我只是想变成那个曾经教育过我的前辈,语重心长地对尚在读书的年轻人说,“如果你正在恋爱,千万别放弃从读书时就认识的她。”
倘若你对此嗤之以鼻,我希望你能看到我此刻眼里的微光,那儿藏着关于人生巅峰的秘密。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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