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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终将战胜时间(二十八)

我们终将战胜时间(二十八)

作者: 木依岸 | 来源:发表于2018-11-14 05:04 被阅读98次

我们终将战胜时间(二十八)

              文/木依岸

  第二十八章    孙知青之郑解放(七)

      漂亮对于女人的意义就像香味对于花朵的意义。漂亮改变女人的命运,甚至改写历史的进程,自古不乏有之。众所周知,西施、赵飞燕、杨贵妃,他们掀动历史长河小小的波澜,而苏妲己、妹喜整整把一个王朝断送。

          郑解放漂亮,漂亮得出众。她一米六五左右的身高,身材匀称,不胖不瘦。她脸型椭圆,五官搭配得恰到好处。她肤如凝脂,双眼皮的大眼睛像秋天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水面。玉柱般的鼻子,鼻梁很高,让你忍不住要多看几眼。她的嘴巴如果再大点就会显得大了,再小点就会显得小了。她经过的地方,花会用芬芳发出赞美,鸟会以歌喉殷勤点赞。男人见了他会驻足目追,女人见了她也会情不自禁地尾随。当然“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任何习以为常的美就会变得平淡。所以就有知青们和她朝夕相处惯了,对她的美也就熟视无睹了。

        郑解放到公社革委会回报知青近段工作,顺便拿些文件回去让知青们学习。这天阳光正好,她兴匆匆地走在鹅卵石铺就的路上,看着两边披拂的林荫,听着知鸟发出的细碎叫声,她觉得那叫声就像密密的网,在她头顶的天空若隐若现。

        微风轻抚,掀动她额前的刘海,她的两条又黑又粗齐肩的辫子随着她身体的走动,一会跑到她的胸前,一会跑到她的后背。她的黄军褂露出里边粉红的毛衣,把她的脸衬得更加粉嫩了。她的军裤虽然肥大,但在她高挑的身上依然显出魅力。

        郑解放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在路上,很快走近公社革委会的大院,这时她放慢脚步,内心有些紧张。毕竟她还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姑娘,来到当地的一级政府,要见到当地的大人物,特别是她一听到家喻户晓的革委会主任的名字就觉得如雷贯耳,威力无穷。钱有贵,这个名字就像当时很多人起的名字一样稀松平常。然而这个名字配上革委会主任的职务时,就如一块美玉雕成了玉玺,那么它和其他的玉雕就泾渭分明了。

        郑解放害怕见到钱有贵,又希望见到他,好回去和知青们谝一下呗。她小心翼翼地走在公社革委会大院里,经过武装部门口时,她见到有两个男人站在门口说话。“俺的妈唉,那不是大名鼎鼎的钱有贵吗?”只见钱有贵长得肥头大耳,皮肤油量,两只不大的眼睛却放出凌厉的光。他一米七五以上的大高个,身体壮实,站在那里好似一座铁塔威风凌凌。他身边是一位穿着军装,戴着领章帽徽的军人。两个男人正低头谈话呢,忽然抬头看到了郑解放,就像《陌上桑》里描述的:“

行者见罗敷,下担捋髭须。少年见罗敷,脱帽著帩头。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这两人眼睁睁地看到这位从天而降的仙女走进革委会办公室的大门。

      多年后郑解放回忆,那天她离开D镇革委会大院,回到她插队的六棵柳村,后来的情况就像做梦一样。一个星期后她竟然接到入伍通知书。“俺的天啊,俺的地啊!这别不是做梦吧。”她捧着盖着红印章的入伍通知书,手抖得几乎支撑不住那薄薄的一张纸啦!她眼含泪花一遍又一遍问瘦瘦的、颧骨高、眼球有点向外暴的老支书,“李支书,这是真的嘛!你可别缺得俺啊!”“闺女,这是真的,俺是党员,咋敢开这玩笑呢!”

        郑解放要参军了,这个消息在知青们中间炸开了。不说女知青羡慕,男知青也羡慕啊!那个时代女兵少得可怜,基本上当了女兵后大都转成干部,一生就注定成为公家的人了,真是太幸福啦!“这郑解放父母是干啥子的哼?有啥后台吗?这女兵大都是领导子女才能当上啊?咋能临到普通老百姓的孩子啊!”“她没啥后台,她爸几年前去世啦,就一个教书的妈。”小李子插话说。“郑解放阶级成分可以吧,不是地富反坏右出身吧?”“不是的,人家都政审过的!”余宏亮解释道。

      知青们在背后羡慕地议论着郑解放,见到她表面热情地祝贺,而内心却酸溜溜的。“俺们啥时候也有这么好的出路呢?俺们会不会一辈子都在这里扛锄头啊!”

        大家都羡慕郑解放,只有一个人无动于衷,那就是陷入爱情的孙知青。此时对于她来说,什么都没有距离姚大旺近重要啊!

        我们还说郑解放吧,说起她我就想起她的母亲,想起她的母亲还要从我自己说起。

        我和父母的关系不融洽,使我每次都能顺利地跟着外婆回到D镇。因为去过大城市,我在小朋友的心中就成了见过世面的人。有时我故意显摆一两句Z市的话,引得那些还在长牙而满嘴口水的小朋友啧啧称羡。

        我也因此经常在音乐课上被那位说着好听的普通话而五官看着有些恶相的四十多岁短头发的音乐老师喊到讲台前表演节目。

          音乐老师姓王,四十多岁,可头发却白了大半,或许因为她丈夫患癌症不久前去世了,她一个人拉扯四五个孩子、生活艰难的原故吧。我依稀记得,王老师的丈夫刚去世时,王老师精神崩溃,几乎神经。据说两夫妻是师范同学,现虽做着清贫的教师,孩子又多,日子清苦,但夫妻俩却很恩爱。那段时间,外婆经常在星期天做了好吃的,就让我到小学院里王老师家,请王老师来家吃饭。好在王老师的孩子已经大了,最小的都上了初中,所以来家的时候她也不用带孩子。我总是在王老师家门口,大声地喊王老师,而不进门。几次王老师都责怪地说:“这女子,进来啊!”

      “俺不进去了,”我连连摆手,怯怯地往后退,“王老师,俺姥奶喊您去俺家斗饭呢。”

      “这女子哦!”王老师长长地叹口气,从裤兜里掏出手绢擦擦厚厚的镜片,然后带在她那颧骨高、眼窝有些深凹的眼睛上。她抬手伸平衣襟,拽直袖口,关上漆黑的双扇木门,和我一起向不远处的外婆家走去。我们沿着河岸走着,我怯怯地走在王老师身后。王老师肩膀有些斜,她的身体向右边倾斜着,给人要摔倒的感觉。她的腿有些罗圈,两只脚走着内八字。她身体扁平,中等身高。黑白相杂的短头发露出耳垂。她的脸起伏跌宕,看起来有些凶相。或许是她丈夫长得帅的缘故吧,她的二女儿郑解放出奇地漂亮。如果她俩站在一起,不知道的人绝对不会把她们认作母女。

        一次外婆问,“烨毛,你咋不进王老师家呢,她要给你拿糖丁子斗呢。”

    我附在外婆耳边小声说,俺怕看王老师家供桌上那个黑框的照片。

        外婆一下子明白了,小女子害怕看遗像啊。再到星期天,外婆就不让我去喊王老师了,而是自己提前约好王老师来。

        “贾老师病了这么多年,你伺候他尽心得很,街坊邻居都知道。每个人都要走那一步,只是早晚而已。想开点吧。大妹子你哭坏了身体,您那几个孩子咋办啊!”外婆耐心地劝慰她。王老师边用手帕擦眼泪边点头。

        随着时间的推移,王老师渐渐地从以前的哭哭啼啼,寻死觅活,到坦然面对丈夫的离去。很快她的大儿子到了谈婚论嫁的年岁,有天外婆她们闲聊,说王老师的准儿媳是个能人。第一次上门去给准公公上坟时哭得稀里哗啦,同去的几个人都被她带哭啦。外婆说,王老师的儿子娶个能媳妇,王老师以后就少磨嘴少生气啦。这也算是她的福气吧!

      “小号手”是我的保留节目,那是我在Z市上半年学留下的唯一记忆。每当音乐课,王老师教半节课后就会喊我到前台表演。当她喊到我的名字时,我迫不及待地走到讲台前的空地,一点也不怯场。其实从一上课,我都在焦急地等到这一刻的到来。

        我一边唱歌,一边一手叉腰,一手做喇叭状地舞蹈着,我的歌声清脆甜润,舞姿优美流畅,脸部表情丰富,完全一个小演员风范。我陶醉在歌声和舞蹈中,而台下的同学们陶醉在我的精彩表演中。

        有次谢书伟,竟然跃过座位,噔噔地跑到讲台前,在我身后模仿着我的动作起舞着,由于他的姿态滑稽,引得全班同学哄堂大笑。我觉得他夺了我的风头,便停下来,眼一眨也不眨狠狠地瞪着他,谢书伟被我凌厉的目光逼退,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大约有一个星期我见了谢书伟都要撅着嘴不和他说话,直到他多次道歉,并保证下次不再捣乱,我才同意和他握手言和。

        “小伟子,你真橡皮脸!”

        “小烨子,俺下回不了哈。你还跟俺玩,你斗不斗呢!”

        “俺不斗,你硌应人!”

        “俺给你唐丁子可好呢?”

        “俺不要,俺不是好吃嘴!”我假装生气绷着脸。

        谢书伟从书包里翻出两个牛奶糖给我,我内心很馋却不好意思接。

        “小烨子,你别捉假啊!”他把糖塞到我的书包里。

        看到我脸上浮现了笑,谢书伟开心地说:“小烨子别生气啦哈,俺们还是好朋友可的很。”

      “奏是的。”我答应着。这时我们俩不约而同伸出手来齐声喊:“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随后哈哈地大笑着在教室里乱着一团。“小烨子,你追俺哈!”谢书伟突然冲出教室,跑到操场上。我在后边追着,“小伟子,等等俺!”

        一次王老师让我在下午课间操时间到办公室对着大喇叭唱《小号手》。我开始有些胆怯,但很快便镇定下来,当我对着大喇叭流畅地唱完这支歌后,首先想到外公、外婆是否听到了俺的歌声呢。傍晚放学回家的路上,我三步并着两步地往家赶。

          彩霞像锦缎一样铺满天空,朵朵白云在夕阳的映照下如一张张羞红的脸。微风轻扬,柳絮飘荡,归巢的鸟儿啾啾地鸣叫着,远山那又圆又扁的太阳,像个巨大的银盘,落在半山腰的云层上,形成美丽的倒影。这时的太阳仿佛是两个,一个在岸上,一个在水里。多么美的夕阳晚照啊!但我无暇观赏,我在心里急急地喊道:“快走,快走,快点见到姥爷、姥奶吧!”

            到了家,我飞快地从肩上去下黄军用书包,便大声地喊着外婆,“姥奶,你从俺们家的‘话匣子’听到俺的歌了吗?”正在往灶火放柴火的外婆,抬起头,她核桃般多皱的脸被熊熊的火焰映照得如涂了胭脂似乎年轻了许多。我猛地一愣,想外婆若能像妈妈一样年轻该多好啊!那么我就不会担心在自己还没长大外婆就可能离开这个世界了。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我很快又想起了今天让自己特别兴奋的事情,我期待地看着外婆,希望外婆的答案是肯定的。然而外婆摇摇头说:“傻烨毛,你在学校唱歌,姥奶在家怎能听得到呢?”

        我一听外婆的回答,立马性急起来,便不停地摇着外婆的胳膊:“俺是在学校的大喇叭唱的,全校老师和学生都听到了啊,怎么俺们家的‘话匣子’接收不到呢?”我噔噔地跑到前厅大门前,好奇地盯着棕色木门后边墙上方与菜盆形状大小相仿深灰色铁制的“话匣子”,怀疑这个陈旧得失去光泽的家伙是否出了毛病。

      一会儿外公下班回来了,我焦急地拉着外公的手,指着墙上的话匣子,“姥爷,俺们家话匣子坏了吗?你快点修修啊!”“怎么啦?”外公莫名其妙地问,“你听这不是在唱歌吗?”“它唱的不是俺的歌,俺在学校唱歌了,它就没唱出来。”“哦,是这啊!”外公疼爱地摸摸我的头,“烨毛,只有在公社广播站唱歌或讲话,家家户户才能听得到,你在学校唱歌,它不播放的。”我这才恍然大悟。这件事情在我幼小的心田里,种下了自己要成为家喻户晓人物信念的种子。这要感谢郑解放的母亲王老师。然而二年级结束后,王老师就调到县城了,从此我的歌唱家梦也破灭了。(未完待续)

2018.11.13清晨新写11.14清晨修改初稿从新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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