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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堕落街传奇》:不是在讲性,而是在讲资本主义

《堕落街传奇》:不是在讲性,而是在讲资本主义

作者: aa35afd1e0a0 | 来源:发表于2017-11-28 14:30 被阅读327次

    《堕落街传奇》不是一部讨论性的剧。刚刚完结的HBO 2017新剧《堕落街传奇》重新审视了上世纪70年代纽约的色情行业,具体来说是时代广场附近的性行业,不过却是通过“职业人员”的角度——性工作者和皮条客。她们从事这份工作或许是为了实现所谓的“梦想”,但她们日复一日的乏味生活大多时候却并不是那么光鲜性感,而是在机械地站街接客、应付警察中度过。简而言之,这只是一份工作,而且这在剧中一次又一次地体现。

    本剧的主角之一Maggie Gyllenhaal饰演的Eileen Merrill可以说是时代广场附近站街女中的“老前辈”了。以昵称Candy站街的她,和其他绝大多数站街女不同——没有皮条客,这意味着她不会受到皮条客的压榨和辱骂,但也得不到来自皮条客的保护。

    当Method Man饰演的皮条客Rodney试图招揽Candy为自己打工,许诺给她更好的生活时,她却哈哈大笑着说:“没人能用我的肉体赚到钱,除了我自己。我自己挣的钱我自己留着”。她边走边笑边像念经一样念叨着:“钱啊钱啊钱啊。”不管是对于《堕落街传奇》还是剧中的站街女,到头来,这一切的一切就是关于金钱。《堕落街传奇》并不是一部谈性的剧,它是在展现一个将性变为金钱的行业,而这种转换所依靠的正是女性的身体。

    虽然有不少激情的性爱场面(没有就不正常了),但是本剧对于表现色情却没什么兴趣。比如每当站街女揽到客人带他们走进房间后,镜头就戛然而止。即便是出现性爱场面,也是出于故事情节的需要。我们之所以看到这些画面,是因为它们对讲述这些女性的故事非常重要,而不是因为这些看着非常有趣。简而言之,这些性爱镜头不是无端展现的,这和《权力的游戏》中安排性爱场面的用意有异曲同工之妙。

    其实,剧中所展现的性,往往都是属于例行公事的工作,有时甚至让人感到厌恶和骇人。

    除了将性交易赋予人性以外,《堕落街传奇》还将性工作者作为劳动者来审视,对后资本主义时代的不平等和剥削现象提出了尖锐的批评——因为她们身上背负着不光彩的名声,就应该受人欺辱吗?

    本剧制作人大卫·西蒙也曾对《卫报》说,他是想对市场资本主义提出批评,表现没有人为劳动者发声的时候这个社会会是什么样子,他认为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有很多教训依然值得我们在今天去学习。

    这也是大卫·西蒙的惯用手法。西蒙最著名和最受欢迎的作品当属美剧的经典之作《火线》,在这部广受赞誉的禁毒剧中,西蒙要表现的重点,并不是毒品或者讲一些禁毒的大道理,而更多的是表现社会体系对挣扎生存的社会边缘群体的欺压和掠夺。同样,《堕落街传奇》关注的重点并不是性本身或者性工作的道德问题,而是让性工作者生活越来越惨的社会层级问题:厌女现象、倾向于惩罚性工作者而非保护她们的法律制度,当然了还有资本主义。

    “自由企业”时期的资本主义让所有人开始在意自己的身体能创造多少经济价值,这一点在性行业体现的尤其明显。性工作意味着人将自己的一种行为商品化,而对于不同的人和不同的原因,这种行为的意义也不相同:可以是爱,可以是欢愉,也可能意味着堕落。就《堕落街传奇》而言,对于性工作是否天然就是一种对人的身体的剥削,并没有做出太多的评论,但将围绕性行业的诸多社会经济势力对站街女的剥削和压榨行为表现的淋漓尽致,这一点确定无疑。

    剧中最明显的剥削者就是皮条客,他们混迹在火车站,搜寻刚来到大城市的稚气未脱的女孩,从精神上物质上将她们降服,把她们变成对自己言听计从的性劳动力。每当夜晚将尽,站街女要把出卖身体挣来的所有钱都要交给皮条客,自己偷偷留点钱会惨遭一顿毒打。虽然剧情没有把皮条客们描述为恶贯满盈的大坏蛋,但他们无疑是从那种从别人的劳动中攉取金钱而且恶言相向的中间人,这种安排,让他们看起来和自由资本主义时期的不良企业老板有些相似。

    剧中女性被当成商品对待,不光是概念上如此,现实中也是这样。当涉世未深的乡下姑娘Bernice受到蛊惑来到纽约变成站街女后,她的第一个皮条客把她以2000美元的价格卖给了另一个皮条客。当年轻的站街女Darlene被嫖客带到偏僻的地方并挨了一顿打回来后,她的皮条客Larry顿时火冒三丈,怒不可遏。他让Darlene传出话去,谁敢再这么对她,他就弄死谁。然而Larry也会经常打Darlene和其它女孩。Larry之所以既保护她们也欺压她们,是因为他将这些站街女看做了自己的私有财产——她们是他的。他保护她们是相当于在保护自己的商品和名誉,并不是因为她们在他心里有多重要。

    如果非要找一个不那么像剥削者的皮条客,估计是Ritchie了吧,这个性格平和的皮条客居然有些善人倾向,还懂点马克思主义经济学。他似乎从来都不辱骂手下的站街女,而是把她们当成人看待,这也让其它皮条客时常笑话他。当一个皮条客让Ritchie打一个顶嘴的站街女时,他却说:“老兄,我不搞等级压迫,她可是生产工具。”当然了,这应该是Ritchie讲的一个笑话,但从大的方面看,这也反映了劳动者成为无关紧要的人物。

    当皮条客Reggie晃悠到Vincent经营的酒吧想喝杯酒时,女招待Abby挖苦地问道他是否曾经有份工作。Abby说:“我看一直都是Shay和Melissa在干活,不知道你整天在干吗,除了数数钱打骂她们,你还干什么了。”可以说,Abby对Reggie的形容,就是对剥削行为的经典表达。如果把性和虐待这两样东西拿走,你会发现这和后资本主义时代的现象非常相近:财富大把地流向不干活的人,而不是卖力劳动的人。

    后来,当警察们把站街女从街上赶进警察可以拿好处的妓院里时,皮条客们才意识到,他们轻松就能赚钱的日子已经不长了。这里似乎是在探讨性工作的合法化,因为这可以为站街女带来更好的工作环境、不再遭受那么多的暴力威胁、也不必再依赖皮条客的保护,这和大卫·西蒙在《火线》中对“Hamstaerdam”毒品合法化的探讨很相似。无怪乎皮条客C.C最后落寞地说:“我们现在是前景堪忧啊。女人还是女人,钱还是钱,但是皮条客呢,现在算个什么?”

    当然,转为在妓院中出卖身体后,盘剥女性的人除了皮条客外,还有警察,正是他们时不时把她们带进警局号子里,然后让皮条客出钱来赎人。站街女工作的天然非法性很容易让不少人去欺压她们,从她们身上榨取钱财。剧情结尾时,深受妓院挤压的皮条客安慰自己说,(站街女)终归是赚钱的工具,总会需要一个人拿着她们的钱的。到底会不会如他所愿,也许第二季会有答案吧。

    《堕落街传奇》的主题曲颇有深意地使用了Curtis Mayfield的乡土爵士歌曲(Don’t Worry) If There’s a Hell Below, We’re All Going to Go。在歌中,Curtis Mayfield唱到:

    Sisters

    Brothers and the whiteys

    Blacks and the crackers

    Police and their backers

    Don’t worry

    If there is a hell below

    We are all going to go

    姐妹们,兄弟们

    白人们,黑人们

    警察们,背后的大佬们

    别担心

    若真有地狱

    我们都将入地狱

    这首歌完美契合了大卫·西蒙要表达的东西。大卫·西蒙在他的很多作品里,比如《火线》、《杀戮一代》、《郊区故事》、《黑色乌托邦》中都将社会分为两部分:无产者和有产者,这有点狄更斯写的《双城记》的味道。很明显,《堕落街传奇》中的无产者就是站街女,而有产者则是皮条客、警察,或许还包括酒吧老板等。他们都在一个贪婪又残酷的社会体系中生存,信奉这个社会就是个金字塔:金钱往上走,渣滓向下流,他们做出的选择定义了他们所处的时代和社会。然而不管是有产者还是无产者,都将被时代吞噬。正如狄更斯在《双城记》的开头所说: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我们面前应有尽有,我们面前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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