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烂千阳》③希望破灭
周五这天，我穿上布卡和拉希德一同来到公园，孩子们在公园里荡秋千，我们一起吃了烤肉。
从一开始讨厌布卡的厚重，现在我发现这样也很好，陌生人打量的目光都被阻隔在了外面，没有人知道我那屈辱的过去。
拉希德不断向我介绍街道上各种建筑物的名字以及轿车的产地，我第一次品尝了冰淇淋的味道，把整个都吃了下去。
拉希德遇见认识的店主和熟人时，会过去和他们说几句话，而我则退开几步，他没有向他们介绍我是谁。
我们居住的那个城区比这里落后一些，而这儿的女人很现代——用拉希德的话来说。
现代的阿富汗男子可以允许妻子不穿布卡，独自行走在陌生人之间。
但是，在我们那里可不行。
拉希德送给我一件礼物——一条栗色的丝绸披肩，我很感动。老实说，扎里勒的那些礼物都只是为了让他自己心安理得，而这一件才算做真正的礼物。
“真好看！”我说。
那天晚上，我们做了夫妻间应该做的事，我却像个死人一样紧紧抓住床单，他像一条大虫子压在我身上，扭动着。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使劲儿地抓住他的衣服。
完事之后，他从我身上滚下去，躺在旁边，我能感觉到床向他这边倾斜。
“这没什么可觉得羞耻的，玛丽雅姆。”他粗哑的嗓音，响起了。
片刻，拉希德离开了我的房间。
有一天，他出去拜访几个朋友，我在楼下收拾前一天客厅的一片狼藉，沿着走廊，一路收拾到了他的房间。
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几双皮鞋整齐地放在地上，我拉开了梳妆台的抽屉，发现了一把手枪，下面是几本杂志，封面已经卷起来。
我拿出一本，打开后看见几个没穿衣服的女人，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跪在地上看着我，我能看见她们双腿之间的黑色地带。
我快速地放了回去。
为什么拉希德会有这些照片？他不是不希望妻子的脸被别人看到吗？为什么他会看其他人妻子的私处呢？
这些疑问一股脑地冲上我的脑海。
毕竟，他是男人，他独自生活了很多年。
下面的抽屉是一张黑白的照片，女人、小男孩和拉希德，我想那一定是他溺水的儿子，他一定很难过。
《灿烂千阳》③希望破灭
得知我怀孕后，拉希德认为那一定是个男孩儿，回家的途中飘起了雪花，这会是个全新的开始吗？
拉希德在工具房里用锯子和锤子试图做一个婴儿床，他显得异常兴奋。
我准备了晚饭后，便回到自己的房间，因为拉希德曾经说过——有客人来的时候我只能待在房间里。
躺在床上抚摸着肚子，里面有正在生长的婴儿，泪水涌上了我的心头。令我没想到的是，真主这么快就要收回他的赏赐。
是拉希德建议我们去洗土耳其浴的，他说从浴室中出来，吸入第一口冷空气的感觉非常美妙。
我静静地在角落里用浮石擦洗着自己的脚跟，却看到了鲜血。
“啊……”我尖叫起来。
再一次从医院出来，和上次的心情完全相反，我的心情失落落的，持续了很久。
《灿烂千阳》③希望破灭
有时要做半天的思想斗争，我才能下床，才能做饭，才能打扫屋子，害怕出门见人。我非常嫉妒其他的女人，尤其是那些有了七、八个孩子的母亲，她们是多么幸运。
我很自责，对于这件事。
从浴室回来那天，拉希德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多数的晚上他回家之后就不再说话了，只是吃饭、抽烟、上床，有时甚至是半夜走进我的房间，进行短暂的夫妻生活。
他变得容易发火了，挑剔我做的饭不好吃，甚至衣服洗得不干净，常常是一件小事就大发脾气。
他是在怪我没保住那个孩子，却不愿意承认。我想为这个孩子办个葬礼，可他不愿意，拉希德说他不想再埋葬一个儿子了。
那个星期天，我在院子里挖了一个洞，把那件拉希德给孩子买的羊皮大衣放进洞里，又埋了些泥土，再用铲子拍实。
祷告结束后，我告别了第一个孩子。
四年后，1978年，我19岁。
这年的4月17日，一个叫阿克巴的人死于谋杀，喀布尔爆发了一场游行活动，人们在街上围成一圈一圈，兴奋地讨论着。
法丽芭和一个刚搬到这里的女人聊天，法丽芭的双手满足地抚摸着自己怀了孩子的肚子。另一个女人的名字我不清楚，只知道她手里幼小的孩子叫塔里克。
拉希德说阿克巴是共产党的支持者，是乌德汗的政府害了他。
“共产党是什么？”我问。
他咒骂了一句，对我的无知感到厌恶，最近希拉德一直不拿正眼看我，我无声地忍受着他的指责、嘲讽和辱骂，最害怕他反复无常的心情和暴躁的脾气，甚至是一次次的毒打和耳光。
我发现无论我做什么都无法令他高兴了，甚至化了妆也只会惹来他的一顿厌恶。
我害怕听到他夜里回来的脚步声，不知道他又要想出什么借口来折磨我。
我让他大失所望，这四年来我已经让他失望七次了。
对于饭菜，拉希德总是嫌太咸或者太淡，米饭不是太烂就是太生。他这种鸡蛋里挑骨头的态度，让我总是提心吊胆地做饭。
与此同时，法丽芭生了个小女孩儿，叫莱拉。
这天我煮好饭端给拉希德，他吃了两口，把汤和米饭都倒在了地上，砰地开门走了出去。
《灿烂千阳》③希望破灭
我颤抖着双手，跪在地板上拾起饭粒，突然他又回来了，抓一把小石子强行放在我手心，让我放到嘴里。
“别这样。拉希德，我……”我拒绝这样做。
他用大手使劲捏住我的下巴，把石子塞到我嘴里，我不断地挣扎，只看见了他脸上一丝恶毒的笑。
“你快嚼啊！”他咆哮着，“快嚼。”他钳制着我的双手。
我不得不嚼起来，发出东西被咬碎的声音。
“现在你知道你做的饭是什么味道了吧？”说完他大步走开了，而我吐出了石块、血，还有牙齿的碎块儿。
他说婚后，我只带来了难吃的食物，别的什么也没有。
慌乱中我摸了一下牙，不知什么时候我已泪流满面。
小编的话:
命运总是给人欣喜，又让人失望。
残忍地夺走玛丽雅姆的第一个孩子，就是这样不幸的事，这四年她失望了七次。
拉希德和玛丽雅姆的婚姻似乎陷入了危机，一方脾气暴躁得毫无收敛，一方小心翼翼得如履薄冰。
拉希德嫌弃妻子做的饭难吃，竟然狠心地让妻子嚼石块。实际上他只是无法承受失去孩子的痛苦，这就像一个诅咒，一次又一次地让他绝望。
玛利雅姆苦不堪言，却不知道向谁诉说。
和我聊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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