苣 苣 菜

                    文/苏忠学

     

      几年前，在一次同学聚会的餐桌上，琳琅满目的菜品服务员端上来有十几种之多，形式多样，香味俱佳。其中一盘凉拌苣苣菜引起了同桌人的极大兴趣，经过厨艺人的加工，一种平平常常的田间野菜跃身一变成了餐桌上的美味佳尧。墨绿色的菜丝中透着一种淡雅的清香，看着就让人眼馋，自然也引起了我久违的食欲，我也和大家一样拿起筷子就往嘴里塞，一转身的功夫一盘苣苣菜就被大家一抢而光。一种清凉爽口，略带苦味的苣苣菜使我味蕾的分泌液大增，胃口大开，整顿饭吃下来都感觉舒心，欢畅。

      看到苣苣菜我的思绪仿佛就回到了童年，它几乎陪伴了我整个的童年时光，到野外铲挖苣苣菜，吃苣苣菜的情景像一条清澈的河流在大脑中流淌，心中涌起了对五十年前往事的回忆。

      苣苣菜是生长在乡间田野里的一种野菜，它那淡雅爽口略带苦味的味道很大多数人的喜爱。每当大地回春，苣苣菜也和其它的野菜、野草一样带着对新生命的渴望从田间、地头、野坡的土层中钻出头来，享受着太阳送来的温暖，开始了新的一轮生命周期。早期的苣苣菜，绿色中透露着青色，以匍匐状成片地生长在田间或坡埂上，当有行人走过时往往会留意观察一阵，有的也会停下来挖上一些，带回家去尝尝野菜的新鲜。

      小的时候只知道苣苣菜当菜吃，现在苣苣菜还被医生当作中药使用。据有关文章报道苣苣菜具有清热解毒，开胃消食，增进食欲的功效。记得前些年我的阑尾有点轻微的炎症，断断续续好久，我找到我们当地的一名医生，他了解我的病情之后，建议我用苣苣菜煎水喝上一段时间，可能会好转一些。我就照他说的方法，到野地挖回来苣苣菜，洗净煎水喝了一段时间，果然效果然不错，病情慢慢地好好转了，从内心讲我很感谢这位医生。当胃肠部有食积时吃点苣苣菜也能起到一定的疗效，苣苣菜含有较高的纤维，当人食用后就相当于肠胃的清道夫，会把胃肠内的一些滞留物逐出体外，胃肠会感到舒畅多了。

      在我们乡下由于气温偏低，苣苣菜一般要在夏至左右才能成熟。这时的苣苣菜肥大、叶嫩，鲜美，看上去很招人喜爱，是它一生中最好吃的阶段。农民会趁下地做农活的机会把新鲜的苣苣菜铲挖回来一些，去掉裹挟在里面小小的草叶、草棒的杂质，用水洗净，用开水稍微煮一下，再用清水过滤上几次，一种看上去黑里透着绿色、闻起来清香，吃起来爽口的苣苣菜就算做成了，只等着食用了。苣苣菜作为一种众人喜爱的野菜，它的食用方法有多种。在农村食用最多的方式就是用它煮汤喝，和玉米粥放在一起吃，凉拌等。食用最多的方式就是玉米粥，也有喝汤面的，这种饭看上去虽然黑黑的不怎么好看，但是喝着还是挺有食欲的。还有更多人喜欢喝的就是把红豆略微上火上炒一下，压碎，熬成红豆苣苣菜玉米稀粥，红豆和苣苣菜的清香会让人的嗅觉充斥一种舒服的美感，有一种垂涎欲滴的渴望，喝到口中一种别样的韵味充斥着人们的味觉神经，。在我们当地还有一个从祖辈上传承下来的风俗，在每年的正月十六晚上，家家户户都要喝用苣苣菜熬的玉米稀粥，我们当地人叫黑菜饭，说是防止在这一年当中口中吃进去蝇子，能不能起到防护作用，反正每家都要喝，这个习惯一直持续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现在没有人再传承这一习惯了。黑菜饭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米羹，记得有天下午我问我母亲，晚上吃啥饭，母亲说，渴米羹，当时我心里挺高兴的，以为是用小米熬的稀饭，到了晚上去喝的时候一看才是玉米粥放了点苣苣菜。米羹没有米，我就想这是给玉米粥冠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后来在村里边听到人们说喝米羹时就知道其中的含意了。凉拌苣苣菜是现代人特别喜爱的一种菜肴，我每年也都要吃上几次，铲来些鲜嫩的苣苣菜，洗净，煮熟切成小段，撤上点盐，倒上点香油、醋、再放上点葱花等佐料后，一盘青翠欲滴，清爽利口的苣苣菜就算完成了，吃起来特别的清爽，开胃。

      生产责任制的前，在我们穷乡僻壤的农村，由于粮食产量低，蔬菜品种少，农村人口只能从生产队里分到数量有限的豆角、瓜、红白萝卜等能数得清的几种蔬菜。一口人能分到四五十斤的土豆，但那时的土豆不是当蔬菜分给农民的，而是按口粮分发的，每五斤土豆折合一斤粮食算作口粮。所以，对于每个农户分到的蔬菜根本不能满足人们生活所需，特别是在春夏之交的很长时间里，很多家庭缺少蔬菜，就不得不把野菜当作主要的菜品了。所以到野地剜苣苣菜就成了每家每户必须完成的一件事。家里大人每天都要出工劳动，没有多少时间去，这项任务很自然地就落到了我们那一代还处于上学阶段的孩子身上，孩子们成了铲挖苣苣菜的主要人群。

      当玉米和谷子的幼苗离开地面两寸左右时，早期的苣苣菜也基本长成了。这时广袤的山野披上了绿色的夏装，野花盛开，一派绿意盎然的山乡美景，野鸟的鸣叫声萦绕在村庄上空和原野的深处，不时有小鸟从村庄和田野上空飞过。苣苣菜好像是来陪伴玉米、谷子一同生长的伙伴，也迫不及待地拱出地面。站在地头、地边向远方张望，有时会看到绿油油的苣苣菜或零星，或成片的地生长在田间或坡埂上。每到星期天，早上母亲就会早早地把我从睡梦中叫醒，拿上早已给我备好的铁铲和篮子，再找上一两个同伴来到村庄周围的田野剜苣苣菜。像我这样的一代农村孩子在星期天要去挖或，有时候在课余时间的中午也要去挖，在地里劳动的成年人利用空闲时间也要去挖。苣苣菜越挖越少，我们就得不断地到处寻找。从坡下面的地块沿着层层梯田从下到上往复奔跑，当发现了有苣苣菜，就快速走过。绿油油的苣苣菜生机盎然，我们蹲下来，左手捏住苣苣菜，右手握住铁铲子迅速插进土下面，捏起苣苣菜抖去附着在根部的泥土，看到白白净净的根部和绿色肥大的叶片心里充满了对苣苣菜的热情，看看它被铲断的地方会流下像牛奶一样的分泌物 ，我们的手也会被弄的黑糊糊的。我曾经用嘴唇轻轻地舔过一下就感到一种苦苦的味道直达喉咙舌根部，感到苦味难忍，苣苣菜的这种苦味也是保护自己的一道防线，有了这种苦味一般的害虫不会去招惹它。到了吃早饭时我们大多都能挖满一篮子，用胳膊肘提着或者扛在肩上高高兴兴地回家了。有时遇到的苣苣菜少挖菜的信心自然也就不足了，我们会跑到山杏树或其它野果树的下面，用少年时一种对野果的好奇心在树上树下折腾一番，挖菜的时间少了，苣苣菜自然也装不满篮子，感到脸上挺没光的，怕受到母亲的责备或者路人的嘲笑。采挖苣苣菜每年初夏我们都要进行几十次。

      挖回的苣苣菜要把它择出来，去掉附着在里面的泥土、枯叶、杂草等杂质，用清水洗干净，上火烧煮熟，有的是当时吃，有的要把它晒干，储存下来放在蔬菜缺少的冬季时食用。很多家庭都会抓住这个时节尽量多储备一些干的苣苣菜，采挖苣苣菜就成为很多家庭成员特别是我们孩子的一项业余劳动。当有人家在煮苣苣菜时，一股带着苦味清香的味道在街巷里，在院落中，在空气中弥漫。苣苣菜的苦味就会钻进人们鼻孔，感觉苦中带着清香，也让我们记住了它的味道，总也忘不掉。

      现在吃腻了大鱼大肉的城里人也想到了野菜的清香，也想用野菜来调节一下口味。有的在市场上购买一些，有的利用星期天，节假日开着汽车跑到乡下四处寻找，铲挖口中向往的苣苣菜等野菜，有来乡下串亲办事的人也会抓住机会到野外的荒坡，田地挖上一些。回到城里给亲朋好友送上一点，也联络起了人与人之间的感情，苣苣菜成了人与之间交往的一种礼品。现在吃野菜成了在城乡人群中流行的一种时尚，这或许是人们的一种怀旧感产生或者是回归自然的一种体现吧！

      如今新鲜的时令蔬菜和大棚生产出来反季节蔬菜都使我们的餐桌变得更加丰盛，满足了人们生活的需要。苣苣菜在我们的生活中已经变得不在那么重要了，也许有好多的人把它淡忘了。但它是留给我们这一代在农村生活过的人是一种美好的回忆，它伴随了我们童年的生活。这是大自然给山区农民的馈赠，在那食品短缺的年代里帮着乡下的人度过了艰苦的岁月，我们感谢它。现在能吃到它已经变成很多人的享受，每每想到它一种苦味的清香就会在舌尖上缭绕，总能想到我们童年时代和小伙伴，想起我们那一代人的童趣。苣苣菜是童年的记忆，是对往事的怀念，看到它，吃到它，我就想起我们弟兄姊妹几人和父母亲在一起生活的日子，想起母亲为一家人生活辛苦操劳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