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的小鸡炖粉皮

春暖花开的时候，奶奶的养鸡计划就启动了。那时候，每家养上三五十只，似乎是一项必须完成的事业。小鸡的孵化由专门的人员完成，附近十里八村的上门推销。每当“赊小鸡”的吆喝声想起，最关心的就是孩子与奶奶们。小鸡必须要赊，是一项约定俗成的规矩，大约三个月后商人们再上门收钱，个中原因似乎没人考证得出。新出炕房的小鸡挤在篮子里，大多是嫩黄色，毛茸茸的特别招人喜爱。

小鸡开养的时候，就到了青黄不接的季节。孩子们不解：“家里粮食那么紧张，为什么还要养？”奶奶笑着说：“不养鸡，一年的鸡蛋从哪来？中秋你姑妈家的那几个崽子来，我拿啥给他们吃？”农村养鸡的成本不高，大约养上二十天，以后就是散养了，房前屋后自己找食吃，绝对的绿色食品。只需每晚将小鸡们关进鸡窝，提防黄鼠狼破坏。

小鸡最好吃的季节就是中秋，也就是姑妈家那几位表兄弟到来的时候。亲戚要走才显得亲，每年最重要的两次就是春节和中秋。与春节的铺张不同，中秋时节农村却没啥硬菜，最招牌的莫过于这道小鸡炖粉皮了。散养的土公鸡，到了中秋前后，大约两斤的样子，再长就有点老了。我和弟弟来到，外婆就吩咐表兄弟们去抓鸡。撒一把粮食，把一群鸡引过来，再确定抓哪一只，对孩子们来说绝非难事。外婆特别叮嘱，一定要抓公鸡，母鸡留着下蛋。有次表兄弟们不在家，小脚的外婆就让我们自己抓，生龙活虎的兄弟俩很快就完成了任务。

乡村人家自给自足的能力特别强，不用上街也能齐备。小公鸡斩块，加上自家种植的小茴香、葱蒜，放锅里简单煎炒，很快腥味就去掉了。孩子们帮着烧火，加水大火炖煮。水开的时候，鸡汤的香味就飘了出来，孩子们围着锅，拖着下巴，忍着口水，期待写在脸上。大约半个小时后，鸡汤基本就炖好了，掀开锅盖，一股热气升腾而起，伴着鸡汤的香味飘满整个厨房，一层油亮浮在上面，非常诱人。外婆放进早就备好的红薯粉皮，就可以盛碗了。鸡肉鲜嫩滑腻，嚼起来满口溢香，特别过瘾；粉皮晶莹透亮，滑溜溜颤巍巍，吃起来滋滋作响，就像一首美妙的歌曲；鸡汤鲜美香浓，喝起来酣畅淋漓，能多吃上两个馍馍。如果家里人口多，就多加水，放些时令的茄子豇豆，配上馍馍面条，足以管个大饱。

如今，食材的获得越来越容易，年轻人散落天涯，乡村人家也不养鸡了。土鸡要十个月才能长成三四斤的样子，如今的菜鸡只需两个多月，吃起来绝没有那时的味道。物以稀为贵，今天散养土鸡身价倍增，是中秋时节馈赠的亲朋上佳礼品。外婆已经去世，表兄弟们都成家立业全国奔波，一年难得见上一面，那中秋时的小鸡炖粉皮很难在一起吃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