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1998年的爱情

作者: 不四小姐 | 来源:发表于2017-11-13 00:15 被阅读15次

    我大二那年,部分地区开始正式施行毕业不分配工作制,很多大学生期待的铁饭碗破碎,闹得人心惶惶。

    一年之后,开学之初,邓小平逝世,举国哀悼,我知道消息的时候,是刚到学校的第二天,我去小卖部里买了一根蜡烛,默哀三分钟。七月,我们放暑假的时候,中国政府恢复对香港的行使主权,举国欢庆,可惜邓小平没有看到这一刻。

    毕业那一年,也就是1998年,全国推行毕业不分配工作制,身边的同学一边呐喊着上天的不公,一边马不停蹄的去投递简历,那时的简历还是自己用信签纸写,每个人都在一笔一画的粘贴复制自己文字,一张两张十张的投。

    教师是最热门的行业,全国对教师岗位的需求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师范专业自然而然是就业率最高的职位,很多人起开始根据自己的兴趣去选一些七七八八的专业,毕业的时候捶着自己大腿抱怨悔不当初。而我,在大二的时候就机智的从生物工程专业转到了师范专业,并在毕业的通过之前的高中班主任的推荐,拿到了我高中母校的职位,总算松了一口气

    从全国的范围来说,我们是第一届经历毕业即失业这个说法的人,没有人懂得我们那时候的恐慌,就上热锅上的蚂蚁,后来的学生即便也会有抱怨,但就像温水煮青蛙一样,他们已经慢慢习惯。

    1998年,在八月的全国洪灾到来之前,六七月的太阳就像那些找不到工作的人心情一样,极度的暴躁,似乎要将这大地晒得燃烧起来。在学校里,室友阿泽因为找不到工作,哭了一个晚上,一个男生,边哭边说对不起含辛茹苦的父母。学校里,听说有人因为找不到工作,从三楼跳下去,把肋骨摔断了一根。学生之间出现了莫名的恐慌和压抑,学校领导也是压力山大,当即召开全体教师开会议,班主任一遍安抚着我们,科任老师也帮忙联系相关的企业。站在二十年后的今天再回过头去看,觉得当年似乎发生了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六月八号日的毕业晚会过后,收拾行李,将大学仅有的一张相片夹进笔记本,放到方方正正木箱中,所有的衣服鞋子被子牙膏牙刷还有书籍全都塞进去。贫穷的时代,相对于物品,我们拥有更多的是回忆,行李一个箱子就装下,但是回忆装到一个屋子都会溢出来。女生始终扮演最伤感动情的那个,在宿舍里、在客车站都会遇见临别哭泣的女生,眼泪是她们最真的情感。

    寝室里,我第一个离开,我向来都是风风火火的那个,我不想留在最后,听说毕业的时候,寝室里每少一个人就会多一分孤独,感伤。我不是会哭的人,流眼泪这种事情,交给阿泽就行。五个人冒着火辣辣的太阳,帮我抬着箱子,就像送亲的队伍,送我到车站。就如《海上钢琴师》的那句经典台词:我们笑着说再见,却深知再见遥遥无期。

    作为第一批被录用的教师,需要在七月十五号到学校去报到。我记得出门那天,早晨还下着几滴太阳雨,我母亲硬将一把大长伞塞给我。下午到了县城,晴空万里,依旧是烈日当空,在办公室报名虽然有些干热,但是我们的心情是愉快的,因为相比那些还在东奔西跑找工作的人,我们就是那个毕业季的宠儿。

    对于老师这个职位,我个人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只是年迈的父母觊觎已久,打我从小学开始,他们就开始给我灌输做老师的思想,并持之以恒的认为当老师一年四季不用被风吹雨打日晒,还有几个月的带假期,世间再也没有比这更舒服的差事。

    我们一同报到有七个人,五男两女,初次见面,大家都十分的客气。几乎大家一整天,除了吃饭的时间,都是在一起活动。也是在那时,遇到一同去报到的慧子,也是三年以后我的妻。当时的女生没有什么化妆品,不会画什么妆,也不穿超短和高跟鞋,却能展现出一种和二十年后的现在所无法表现的美。慧子当时还留着学生刚好过肩的头发,瓜子脸,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性格很腼腆,不怎么说话。大家都在讨论着各种各样的事情,偶尔也会讲讲一两件可笑的事,慧子也会跟着笑起来,我看到她上排牙齿中少了一颗,觉得很可爱,用现在的词来说就是傻白甜。

    由于对她有着无限的好感,我一次一次试图把她带入话题,但越是这样,她越是难以融入,她好像天生适合做一个哑巴。我想在人群中表现一番,博取她的注意,却无奈身无长物,一筹莫展。

    报完名,签完协议后,阿生提议,晚上聚一餐,毕竟以后大家都是同事了,提前熟悉熟悉,相互照顾一下,也就是那个夜里,我知道慧子的家住址。当时还没有什么社交软件,马化腾的QQ也是那一年才开始做,并没有普及,手机也没有几个人能够买得起,所以最好的联系方式仍然是写信。

    第二天,就各自回家,八月底再来学校报到。

    因为当了老师,给父母长了脸,两个人老人就在村里瞎嘚瑟,什么活也不让我干。每天清闲的时间,除了看看书,我要做的事情就是想念慧子,当时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单身,有没有对象,但思念这种东西是无法停止的,于是我活在一种自我患得患失的恐慌中。相比于单相思的患得患失空幻,八月的洪灾才是真正的梦魇。

    1998年的八月,代表着恐惧,腾冲漠河一线全国性的洪灾,百万军队参与抗洪救灾。我亲眼看着我们县城一个村庄,在一场泥石流中淹没,灾难现场,无家可归的人拥挤着,哭泣着,叫喊着,哀鸿遍野。一堆堆人都是泥人,有人在一旁搭起了帐篷,有人驾着大锅在煮粥,柴火燃烧的青烟冲刺着人的眼睛,弥漫的烟雾中有人在不断的咳嗽。灾难从来都是这样,让恐惧无所遁形,每个人都在瑟瑟发抖中度过每一天。

    这场灾难,让我感受到生命的脆弱,我第一时间想到了只见过一面而且少了一颗牙的慧子。我暂别了父母,坐了一百多公里的车程,去看慧子。慧子的村子已经通了公路,我坐着轰隆隆的拖拉机,感觉到改革开放以来变化真大,至少四年前不少没通公路的地方都已经修通,并且在规划国道铺设。

    当时去见慧子,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毕竟我们只见过一次面,说过的话包括我临别时问她家的地址的话,总的也就十句左右。六个多小时候后,我到她们村子,看到一切安然无恙,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心里的那块石头总是放下。问了好几个人,终于找到她们家。她父亲母亲都不在家,慧子看到我来,有些不知所措。

    我们两个沿着公路散步,边走边聊大学,大学生活就像一个黑匣子一样,一旦打开,就像一个无底洞源源不断的涌出很多事。她是汉语专业,喜欢看国外名著小说,喜欢旅游,是一个现实的理想主义者。通过聊天,我越发的觉得,要把这姑娘娶回家。

    我跟她讲了这几天的灾情,我看到的那些场景,觉得生命是那么的脆弱和短暂,我就想多见几眼自己想见的人,莫名其妙的来到这里。这个话题,很僵,也很脆,我们心照不宣的看着远方的群山,沉思着未来。可能是灾难面前,一点点的爱情都可以让人觉得特别温暖,又或许是我把自己感动。

    夜晚,慧子的父母回来,那是两个苍老的老人,她母亲除了满头的白发还有一脸的皱纹,父亲倒是显得年轻一些。我和她父亲一边喝酒,一边聊天,由于我是有知识的老师,他对我很尊重,而我打心底觉得这是岳父大人,对他也是敬意三分,话题打开的维度不大,都是关于各自家庭以和人生的琐事。

    由于旅途遥远,一天一班车,我只能次日回家。我睡在她家小屋房间里,夜里下起了雨,嘀嗒嘀嗒的打在瓦片上。夜里安静下来,我才感到这是那么荒唐的一天。不过,人太理智有时候也不好,特别是面对爱情的时候。《孟子.公孙丑下》说,要打赢一场战争,需要具备天时地利人和的条件。但是爱情不一样,爱情更加重要的是抢占先机,多少人埋怨没有早一点遇到,都是因为出局的往往都是后来者。

    八月底到学校后,在有条不紊的开展教学活动的同时,已经到了结婚年纪的我们都在蠢蠢欲动。慧子无疑是新来的女老师中,最为接近女神的老师,制服诱惑下都有高三的学生向她表白,更不用说那些垂涎已久的老师。然而所有的献殷勤都是然并卵,因为男朋友只有一个,非我莫属。

    我不知道是属于误打误撞,还是缘分作祟,我的那次好无厘头的去看她,将爱情爱情的种子种到她心里,开学的时候已经长成一棵小树苗。九月,还是地下情的我们在十月享受着光芒四射最后青春。

    很多过往早已被尘世粉碎,但1998年的记忆却是那么清晰。那一年的洪灾,回忆起来仍旧让人觉得可爱,但那一年的爱情,回忆起来仍旧特别甜美。回过头,尘世间的种种,似乎从来没有什么来由,但已经发生过。

    无戒365挑战营   第十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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