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愈是長大,也許就會愈清醒,這話是不假的。就如同我小的時候總會相信筆丟了是被對面的小鴿子借走了,或是在不情願的午睡過後會有小鴨子給我送來幾條魚。不知道什麼時候我養成了發呆的習慣,我會在腦海中自言自語,想像著一個又一個的童話,藉此來逃避那如影隨形的清醒。
我喜歡對著我家窗外一條逼仄窄小的巷子發呆。那裡有好多好多的燈。每天晚上,我看著昏黃的帶有易碎品質感的燈光時,一定會想起你。你也曾帶給我這樣的感覺啊。燈光和你,如此相近的感覺,好像我對面的不是那排街燈,而是你。不,玄色的光挾著小鴿子的溫存橫跨長衢的時候我知道,清醒無可逃避。
我從不曾阻止清醒在我體內擴張的步伐,我知道那是徒勞的。所有的不捨無可避免地變質成了倦怠,說不清道不明地在我心底某個說不清道不明的地方盤踞。我知道咸宜觀中的女子自大唐徘徊至今,我知道飛卿在做了某個決定之後的半生悔恨,我知道的,就是倦怠啊。
倦怠。那麼自然,卻那麼徹骨。彼時,我們放逐世界,把自己栓在深青色的大石頭上,投身冰冷冷的海底。然而後來,就仿佛睡醒了一樣,只是隱約記得剛剛夢中的心境,卻又像一個溺水的人從水底向水面沖去一樣,衝向這個世界的懷抱。人,情隨事遷,感慨系之。俯仰陳跡,聊以興懷。愛情亦然。
然而要命的,是敏感。是你某天走過那棵熟悉的大行槐的時候你想到的事情,是你半夜翻開白石道人歌曲的時候你想到的事情,是你清晨上學聽到流鶯的時候你想到的事情,是你看著滿城車馬蜿蜒輾轉聽著窗外的大雨聲的時候你想到的事情。敏感不是你反側、你煎熬、你痛苦,而是這一切的背後,那個你心底還若有若無地牽掛著的人。是那一絲淡入骨髓的牽掛。
我想所謂愛,也只是格林小時候做的一個夢,被夾在一本書裡,講給小孩子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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