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愛過

似乎愛過

似乎愛過

她是什么时候遇上他的呢？是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还是下着雨的黄昏。如今想来，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已经各走各的路了，以后应不会再相逢了。

以为永远的原来也只是一瞬间。在多年以后，她想起时仍有些迷糊。只记得那时都喜欢一个人的歌声，整夜整夜地听，高明骏。一个有着英俊脸庞的男人，他的沙哑却富有磁性的声音曾经让他们那么心动。一次次听，一回回聊天，其实也忘了都说些什么。这让她感到遗憾。她从不知道，会有一天，她会忘记他的声音忘了他的眼睛，他的衣袖他的手指的淡淡的烟草味，他不怎么说话，想必是她一个劲地说，他总是那么耐心地听，然后问她小脑袋瓜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奇思异想，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问题。他看着她，眼睛里满是爱怜和疼惜。可是，那时她真的不知道的。她总以为他只是生命中一个平常的过客，一个比较谈得来的朋友。她常追问，你是否又有新的女朋友呢？他笑了笑说，日子都很难打发，没有心思。他常说，这辈子怕是要打光棍了。可是有一次，他似乎说了，只是她没有在意。他说，在不该遇上的时刻遇上了不该爱的人。

她没有去深想，那时她已经有了男友，一个成熟诚恳的男人，不抽烟，不喝酒。她的男友很呵护她，纵容她的梦。朋友都说，你真幸福。她也这样想。

他没有固定的工作。有时很久才见上一面，但他们很有默契。不会有什么隔阂。有出差的日子，她曾很想很想他，但不认为这是爱情。只是以为，疼爱一个人才有这样的感受。有领到稿酬时，她为他买了一件白色的衬衫。因为，她看到，他的衣服旧了，有被烟烧的痕迹，一如他手腕上的伤痕，是他用烟自己弄的。她从这一点，认定他是有故事的人。可是，他从没有对她说，这成了永远的谜。如今再去追问，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穿上了，显得干净清爽。有时不刮胡子，淡青色的胡渣，更有男人的性感和不羁。就这样不冷不热地来往。总是他来她的宿舍。他身旁不乏有花花莺莺的年轻的女孩子。这时想来，他是很有女人缘的。

那时，她喜欢穿一件紫色碎花的长裙，白色上衣，或者是蓝色牛仔裤，黑色紧身衣。似乎还有一件吊带牛仔裙，已经褪色，她仍是喜欢着。她的长发飞扬，没有人告诉她，那时她一辈子最美的时刻。在长长短短的夜里，抒写心事，写诗，生活很美。

有一天，并肩坐在台阶上，没有月亮。他突然握住她的手，紧紧的。却不说话。他的手指有些冰凉。她吓坏了。这可不是她想象的。她以为，在他们之间，只是好朋友。从没有再去想些什么。她很快地反应过来，然后走开。后来有几次，在她必经的路上，他点着一根烟等她，黑暗之中，只有一点点亮光在燃烧。她不敢靠近，她怕。她已经习惯了一种安稳的生活，她想，自己不能再改变。

她结婚时，没有告诉他。想说些什么，但终于没有。她不是不需要他的祝福，只是感觉有些奇怪的感伤。再后来，她离开了。她曾以为，那里就是她的家，所以刚走时，总有一种被人连根拔起的感觉。有些恍惚，有些悲伤。如一株没有名字的水草漂浮在别人的水域。但已经开始的路，终究是要继续的。

忽然有一天，在拥挤的街头，人潮汹涌。她在那一刻，在人群中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将她淹没。她仿佛看见了他。也许只是错觉，但她是那么强烈地想念起那个人。似乎他无处不在。她曾以为只要不再提起，她就可以忘记。可是，这一刻，她才顿悟，他曾经是爱过她的，她也是。

她结婚后，他们就没有联系。她有几次想打电话给他，问问过得还好吗？她甚至不知道他又换了手机。电话那边响着无尽的寂寞，她匆忙挂线。从别人嘴里，陆陆续续听到一点关于他的消息。他有了一个比他小得多的女孩子，不很漂亮。但应该是柔顺的。他一直有大男子主义倾向。这对他应该是最合适的。她为他祝福，像多年以前，她常对他说，找一个自己爱着的人，好好珍惜，好好努力，然后成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就很幸福。她知道，他们从此不会再联系了。或许在回忆中，他曾经来过，但一起听歌的日子，终究是成了过去了。而且永不再来。不知道，他是否也曾打听过她的消息。

还是教书，还是写字。有家的她，有了孩子，是个可爱的小家伙。她想：如果有一天，遇上了，他会不会抱着她可爱的孩子，寻找她的痕迹，轻轻地说，比你漂亮多了。还记得，她笑的时候，他曾嘲笑过，长一口这么难看的牙齿，也敢笑得这么厉害。她笑得更无法掩饰，偏偏要这样笑才过瘾。你家住大海边，就管这么宽吗？

其实，就这么平淡，没有波澜。仿佛心中装着一个别人的故事，很淡。但想忘也忘不了。在某个时刻，记忆的线就会被提起，于是，想起一个人，在心深处。不会疼，但有些不可抑制的想念，如潮水般将她迅速淹没。

记得，在一个午夜，她听广播，有一篇文章中说：我想我曾爱过你。那么轻，那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