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天有时候就是一场天马行空的旅行,可以骑着一个水滴奔向南极。有时候又像坐上了时光机,能够找到一些尘封的记忆。有时候触动了一个点,能让泪水决堤。
中午边吃饭边和朋友聊天,话题起的很轻松,是关于当时拍摄婚纱照的一些糗事。一个男生说起他的婚纱照有一股浓郁的影楼风,逗得大家前仰后合。大家又聊起当时婚纱照的修饰,用到的一些修图软件什么的。我的记忆瞬间被撕开了一个口子,之前的一个朋友学的就是艺术设计,很擅长用这些电脑工具的。脑海中一个皮肤白皙的男孩干净的笑容映了出来,还有不久之后那个孤零零的小坟。
这个男孩子叫王依烁,他在2010年的时候毕业于一所传媒大学,成为了我的同事。他一米七多点的身高,身材偏瘦。喜欢戴上一顶运动鸭舌帽,似乎干净的皮肤也源于帽子的防晒效果。他有着300度左右的近视眼,但就是坚持不戴眼镜,却将眼镜随身带着,极特别需要的时候使用。他说话的时候声音不大,并且经常带着询问的目光,怕自己的行为和言语不符主题。他很热心肠,谁的电脑有了一些小问题找到他,他都不会拒绝。
我比他年长一岁,又比他早到公司一年,因为年龄相仿,他刚进公司时碰到的一些问题总愿意来问我。时间长了,我们从同事变成了朋友。他的绘画和用一些电脑辅助工具做图都很棒,当时还承诺我的所有婚纱照他都帮我修的漂漂亮亮的。然而,最终没有等到那一天。
那个时候的我们都是刚入社会,承受着真实社会带来的各种打击。因为都是外地人,那个城市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因为家庭条件有限,都不会再伸手向家里要钱,租住着便宜的房子,计算着手里的钱够不够交水电和房租,推迟一天发工资都会有些恐慌。因为相同,便有了更多的理解。
他告诉我家里很穷,送他学艺术类,几乎花光了所有的积蓄。他告诉我他的女朋友叫李霞,他们是高中同学,她长的娇小可爱,在成都上大学,比他晚一年毕业,毕业就会过来和他一起奋斗。他告诉我除了上班挣工资外,会画一些手绘的鞋子出售,挣点零花钱。他告诉我最大的梦想就是买个楼房让爸爸妈妈去住,让他们享受享受。
梦想总是很容易被现实打败。他工作了不到一年,业务能力领导很认可,但是身体上却出现了各种问题。他总是感冒发烧,并且把这些症状归结为体质太差,还开玩笑说应该去办张健身卡。现在想一想,如果当时早点正视身体的异常,也许不会那么早的离开。但是,人生,哪里有如果。
他回到老家有两个因素,一是身体上的原因,发烧的频次越来越高,去医院也没有检查出什么,觉得自己照顾不了自己。二是和女朋友见了双方父母,彼此都很满意,只一点,女方的家长不想他们在外地发展,必须回老家工作,而且可以帮助他们掏楼房的首付。
可以说,前面有大好的人生在等着他,一个善良上进的人,一个温柔体贴的女朋友,一个通情达理的未来岳母。还有一点,他的主管领导愿意为他联系一下他老家的分公司,把他推荐过去。
分别之际并无伤感,我们都由衷为他而感到高,只不过聚餐的时候怎么也不能想象居然是最后一次见面。
回家后不久,他去北京的医院做了一次彻底的检查,竟是脑瘤。他的反复发烧是因为脑袋里的那个瘤子压迫,导致心脏瓣膜闭合不完全,引起炎症造成的。
他倒是很乐观,会反过来安慰他的朋友们,说还好检查出来了,并且是良性的,手术的成功率很高,他会以一个积极的心态面对接下来的手术的。
几天之后下班,我抱着一堆零食回到了租住的房子里,一边追剧一边吃零食一边在QQ上问问他身体怎么样。大概两个小时以后,对话框里显示出一条信息:“我是李霞,他已经在三天前去世了。”我马上要了她的手机号拨打过去,脑子里在想,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然而,在他女朋友哽咽的的话语里只能接受这个现实。三天前脑瘤突然毫无征兆的破裂,没有抢救过来…
那一晚,我流了很多眼泪感叹命运的不公。一个善良真诚的孩子,一个积极努力的孩子,一个刚要开始人生的孩子。他的父母更加可怜,儿子学业有成,事业有盼,婚姻也提上了日程,结果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承受人生剧痛。
后来,公司组织了捐款,我和其他四个同事作为代表去了他的家乡。在那里,我见到了一个小小的坟茔,在田间地头上,孤日寒鸦下显得冷冷清清,孤孤单单。我们在那里跟他告别,愿他在天堂可以获得幸福。
那是我第一次面对同龄朋友的死亡,很难接受,也不愿相信,现在回忆起来依然会觉得很是痛心和遗憾。
总得算来,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因为他的离开,让我正面现实,明白人要好好的爱惜自己,要对得起父母,对得起爱自己的人。这是我后来为了爱情放弃工作的原因之一,和爱的人相伴相守是多么的重要。
他的离开已经有九年了,写下这些字聊表纪念。原他在天堂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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