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为原创作品,参与简村夜话·吾乡征文活动。
天气炙热,好长时间没有下一场饱墒雨了,好多庄稼苗儿都晒蔫了。雨水在农人眼里就是神水、圣水。等着落雨,一场淋漓的好雨能带给久渴的大地上的万物一片活力。可雨总是那么不遂人愿,很多时候就偏偏只是洒湿个地皮。每次雨停的时候,我的心绪随着雨停低落下来。
陕北十年九旱,老百姓靠天吃饭。想起小时候田里庄稼旱死的情景,村里的小河随之干涸,小河变成一段段的,有的泥坑里的小蝌蚪都快旱死了,黑乎乎的聚成一团,我们小孩子用双手掬着放在大点的水坑里。
记忆里最为干旱的一年是我表兄结婚那一天,就是农历六月十八那一天才下的透雨,当年种上的洋芋结的就像酸涩的老果一样大。村里有个九十多岁的老太太每到天旱就跪在村里的小河边用柳梢枝条蘸着水一边洗秸秆篦子,一边用哭声唱着祈雨调子……
抬着龙王神楼子祈雨是黄土高原上久旱无雨的时候祈求上天降雨的一种古老习俗。遇到大旱之时,村里的农人就去庙里祈雨,雨师一般由会长担任,整个仪式全由男人参加,妇女不能参加。
柳树是黄土地上一种生命力极强的树种,神话故事里观音菩萨运用净瓶里的水和柳枝能让人参果树起死回生,农人也用柳枝诠释着对雨水的渴望。
参与祈雨的大人小孩每个人都戴着柳枝编的草帽,齐刷刷的一排排跪在神像前,先是焚香、烧纸,后打卦、祈祷,然后抬着绑满柳枝的龙王楼子求雨,先是用一个凳子绑上两根长椽棍子,神位放在里面,后苫一块红布,再由四个壮汉抬着,这就是龙王爷的轿子。
人们就这样抬着它四处奔走,后面的人敲锣打鼓,众人光着膀子齐声用哭声喊着:“不行了,不行了,老天旱得不行了;老龙王,快下海雨,下了海雨救万民”的调子,这个时候它代表着神灵的意志。“万民”这个词在陕北方言里只有祈雨的时候才这样说。
祈雨仪式主要有占卦、取雨、铺云、叫雨等环节,所谓占卦是祈雨过程中最为紧张的时候,人神之间通过这一方式交流传递旨意信息,这也被称作占雨。卦是木质的八面鼓肚形分别写着不同的卦词,雨师双手捧起在一个木盘里趟动,如果卦辞是无雨就继续烧纸叩头祷告再来一次,直到有雨才作罢;取雨也叫取圣水,就是到村里水源刚冒出来的泉水处,由雨师用柳枝蘸着冰凉的泉水滴入红布包着的水瓶里,人们把圣水洒在神楼,以感恩上天赐予的甘露;铺云就是抬着楼子选择村里最高的山头,人们认为这里离天最近,是人神交流的最佳选择,他们就这样光着膀子双膝跪在这滚烫的黄土地上,柳枝放在地上寓意铺满乌云,向上天表达祈雨的虔诚和决心,反复唱着“山干了,水干了,地里的庄稼着火了;老龙王,快下海雨,下了海雨救万民”的调子和念叨“子时铺云,午时下雨……”
叫雨是贯穿整个祈雨始终的仪式,人们在焦急万分的等待中情绪抬着楼子接近疯狂,在村里四处奔走,见山上山,遇沟跨沟,上崖下坬,到处游走,一次又一次的占卜问卦祷告,哭唱着“上来了,上来了,南面的云彩上来了,和风细雨过来了;老龙王,快下海雨,下了海雨救万民”这样千年不变的祈雨歌谣,用陕北汉子这种坚韧不拔的精神感召上苍,祈求降雨。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一切都变成了回忆,不变的是一个生在农村的人无时不对雨充满渴望,祈愿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好年景的期盼。祈盼来一场好雨、大雨,下得沟满河淌,浇灌万千良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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