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鼠我呀,出生在南方小城的一条下水道里。
那天爸爸从外面叼来一片嫩绿的树叶,把它盖在我们身上。
树叶上有股烂泥土的香味,这味道伴随着我,直到死去的那一刻。
每当我闻到泥土的芳香,就想起那片枯萎后融入大地的叶子。
每当我见到地上的落叶,就忆起那条下水道里的伙伴,脏脏的管道,还有那个大大的玻璃瓶。
鼠鼠们刚生下来的时候,眼睛是睁不开的。
身子外面光秃秃,没有毛,浑身都是粉色。
直到很长时间之后,我第一次看到傍晚的天空时才知道,粉色就是晚霞的颜色。
鼠鼠们是穿着晚霞织成的衣服,来到这个世界的。
我尝到的第一种味道是奶香,已记不清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只是觉得格外甘甜香醇,没有一种东西能与之相提并论。
后来的秋天,我捡到了一个袋子,那里面有几滴牛奶,那个时候我才回味起这久违的味道。
当我第一次睁开眼时,一面又灰又脏的墙壁出现在我面前。
我跌跌撞撞朝前走了几步,嗅着鼻子,闻见了一股淡淡的果香。
果香飘来的地方,我还隐约瞧见了一束微光。
我踉跄着朝果香散发的方向爬去,爬到一半,忽然发现自己身上长着一层茸毛,屁股后面也有条短短的尾巴。
十几天的浑浑噩噩里,我几乎是在吃与睡之间度过,时不时蹒跚学步一会儿,在爸妈的指引下前进个几厘米。
如今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身体,我愣在原地,在身上到处摸索着。
“幺弟?”
正当我在幽暗的环境中寻寻觅觅时,我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偱声望去,只见一只毛茸茸的小家伙立在一块石头上,扑闪着大眼睛看着我。
他的长相和我一样,四只爪子,身上披着浅浅一层黄色茸毛,小尾巴隐在背后,从正面看不到。
在他头顶有一面井盖,那上面有一道缝隙,那束微光从那里投进来,照在那只鼠鼠的身上。
光柱附近,我看见无数浮尘飘过,一颗颗白色的光粒掠过黑暗中唯一的光芒。
一时间,我呆在那里,脑中浮现出鼠生第一个疑问:那些灰尘,它们是原本就在那里,还是只有当光出现时,它们才跟着出现?
那时我太小,不知道如何去形容这一幕,只觉得非常美。
长大后,我才寻到了两个词去形容:飘雪、银河。
“诶,你在说我吗?”
我拿爪子指向自己。
“嗯,你是最后一个睁开眼的,我是你六哥。”
“我想起来了,昨天我还听见过你声音。”
“昨天我刚睁开眼,面前放着几粒饼干屑,妈妈说我俩谁先睁开眼就给谁,你没说话,应该是睡着了。”
“我们一共有多少个兄弟姐妹?”
“七个,你是最小的那个。”
“哦。”
最后一个睁开眼,这么说,我应该是最弱小的那个吧。
这个念头一出现,我慌了。
可看着六哥与我并无二致的样子,我又打消了这个想法。
或许只是鼠鼠们之间运气不一样吧,我这样安慰自己。
“幺弟,怎么了?”
见我不说话,六哥问道。
“我饿了。”
六哥疑惑地晃晃脑袋:“咱窝里不是有几片菜叶子吗?”
我说:“咦?我没见着呀,我闻着果香就出来了。”
六哥扒拉几下小嘴,然后爬到我的面前:“那我带你去找果子吧,我本来也想去的,但已经吃饱了。”
我跟在六哥的尾巴后面,经过一片片泥沙堆积的地面,跳过一颗颗大小不一的石子,细小的爪子好几次差点儿卡在各种缝隙中。
终于,在拐过一个弯儿后。
我看见了那块苹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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