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深秋的一个夜晚。月黑风高,天地一片混沌。郊外的一座小山坡的树林里,一缕微弱的灯光在缓缓向前移动。
一位六十多岁左右的老头儿,正深一脚,浅一脚,踩着厚厚的落叶,窸窸窣窣。几只蛰伏于寒夜的惊弓之鸟,扑棱棱的四散飞开,不知只影向谁去。老头儿时不时的四处张望,鬼鬼崇崇,右手打着手电筒,左手提一个竹蓝。蓝子里面似乎用棉被包裹着什么。
树林深处是一片乱坟岗,老头儿在其中一座坟丘边停下来。将蓝子放下,取出蓝子里的棉被包裹,又朝四周看了看,便将包裹放在坟头之上。老头儿坐在旁边的石头上,点了一支烟。抽完后,便迅速离开了。
大双的日常01
省城,某陈旧街道,说是街道不如说是夹道。人头攒动,杂乱无章。路边墙角上花花绿绿贴满各类“牛皮廯”,求职,招生,外卖,祖传秘方、包小姐应有尽有。各类小吃店面水雾缭绕;卖水果的小商贬推着板车挨个店面推销;各色洗脚按摩店门头字迹醒目,屋内却门窗紧闭。男男女女在街道凝成的时光中穿梭,像一面面镜子,映照着令人暗自诧异的忙碌、茂盛与张杨。不长的街道,如圣诞老人的长筒袜子,装满世间百态。
在街道的深处,一家名叫“云来旅馆”。店面不大,设施简陋,卫生间、洗澡间都是共用的。主要价格便宜。还是不愁客流量的。老板娘是一中年女人,打扮时尚,身材苗条,颇有一翻风韵。
此时,老板娘正在一房间内看望一个年轻的女子。女子虚弱的半躺在床上,面无血色,嘴唇泛白,脸上挂满泪痕。床头坐着一位老人,那是年轻女子的母亲。唉声叹气,与年轻女子一样,愁云惨淡万里凝的模样。
“琴琴,多少得吃点啊,身体要紧”老板娘手里端着一碗桂圆鸡蛋汤,对床上的年轻女子说道。
“刘姐,真谢谢你,我真吃不下”年轻女子轻轻说道。
“哎,谢啥?都是常客了,我说你这孩子也真是可怜……”老板娘充满恻隐的说道。
“可不是哦,我们琴琴就是命苦”,年轻女子的母亲也附和道。
“哎,你说你婆婆也真是的,怎么能那样呢,真是太过份了”老板娘娘摇摇头说道。
说得琴琴两行清泪,将头偏向一边,虚弱地抽泣开来......
大双和小伙伴02
三年前,周小琴28了。在农村算是大龄剩女。还没出嫁算是个笑柄。
高中毕业后,周小琴就跑到南方打工去了。几年下来,倒也攒下一笔钱,回老家后,便在镇上盘了一爿店,经营起了服装生意。
那时流行一说法,“村里的小芳如果答应嫁你,你别上当,因为南方扫黄打非了......”事实上,周小琴的钱是在南方与人合伙做批发生意得来,每一分钱都浸透血汗,风里来,雨里去,付出了几载的青春。有时忙起来,都顾不上吃饭,凉也好,热也好,随便的扒拉几口,就从那时起,周小琴落下了胃病。只有她自己明白这背后的艰辛。
村头巷口,周小琴经过,总有一帮妇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这让他感觉背后生了凉风,如过街老鼠般难受。
在数十次的相亲对象中,梁家栋给她的映像良好。她看上了他的老实憨厚与温文尔雅。不反感,有话聊,发展到最后也便谈婚论嫁。
婚后,也算是甜蜜。但一年过去了,周小琴的肚皮没有半点动静。婆婆就急了。变着法子找茬。每到周末吃饭的时候,会指槡骂槐的数落,含沙射影的谩骂。
“前屋老王家的小狗,刚下了一窝狗仔,这狗真能生。不像老李家的那只母鸡,连个蛋壳都没见着,还整天吃食,简直是浪费......”婆婆絮絮叨叨,周小琴听着,真想逃跑。
一天晌午,周小琴正在与顾客交谈中,忽然电话响起。电话那端传来婆婆提高八度的声音,看样子非常生气。“周小琴,你赶紧给我滚回来”,周小琴莫名其妙,还是不敢怠慢,关了店门,骑上电瓶车,风风火火的往家赶去。
到家时,家门虚掩着,婆婆早已在屋内。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嘴里叼着烟。婆婆留有一把她家备用钥匙。这事周小琴催老公要了几次也没要回。至于老公要没要已是不得而知。老公的憨厚老实是毫无原则的。唯母亲命令是从。周小琴恨铁不成钢,但也无可奈何。早已习惯。
周小琴进屋轻轻关上门,见婆婆那架式,顿感和尚到了姑子庵------不妙。
“妈妈,你叫我回来,有什么事?”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什么事,你想叫我梁家断子绝孙吗”?说完扔出一包避孕套。
周小琴看了,又羞又恼,不由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妈,你这是侵犯隐私,怎么能这样呢”周小琴强压住怒火说道。
“得了吧,你还隐私,结婚都一年多了,也没见生个一男半女,不想生,我儿子跟你离婚,趁早给我滚蛋”。
“妈妈,不是不想生,你看,我的生意刚刚起色,家栋工作才刚稳定,我们想先存点钱,才做打算”
“别拿生意工作说事,生孩子不耽误你挣钱,生下我帮你们带......”
后来,周小琴已记不清婆婆说了什么,婆婆滔滔不绝,远处的淮河有多长,她的话就有多长。
总之,在这场战争中,周小琴败下阵来。
两个月后,周小琴和朋友聚餐,突然一阵恶心,连忙捂嘴。朋友提醒她好事近了。难怪近日以来,老想睡觉。
怀孕坐实,梁家栋与所有初为人父的男人一样,非常高兴。抱着周小琴转了一圈。遂将好信息告诉了母亲。
母亲闻迅赶来,一改往日常态,满脸堆笑。
“小琴啊,想吃什么,跟妈说啊”。
“不想吃什么,谢谢妈”周小琴怏怏说道。心想怀上了才把我当人。不是拿我同狗比吗?
天有不测风云。最终,周小琴因为生意忙碌,过于操劳,肚中的孩子不幸流产。
婆婆当然没有好脸色,出言不逊,处处刁难。
周小琴陷于不堪的境地里,时间又过去了大半年。
03
话说“女人不开怀,出门头难抬”,大半年过去,周小琴还是没有怀孕的迹象。婆婆再一次按奈不住了。
上门恩威并施,让周小琴和儿子去做试管婴儿。并承诺费用自己来出。
周小琴一天生不出孩子,一天不得安宁。她想早点过上清静的日子,也便答应下来。
医院联系上了,婆婆答应的费用,微乎其微,屈指可数。为减少开支。周小琴和梁家栋只选了一个简陋便宜的旅馆住了下来。这旅馆离做手术的医院近。且旅客几乎都是和他们情况大同小异。
也许是上天的眷顾,一次手术,居然成功了。
这天,周小琴做完最后一单生意,关门回家。推开家门,却发现家里大包小包的摆满一地。正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之际。婆婆从里屋走出来。
不等周小琴开口便说道:“小琴,你看,花这么大代价,好不容易怀上了,可不能有什么闪失了,家栋又不常在家,妈过来,有个照应。”
一翻话天衣无缝,没有商量。周小琴虽不满不打招乎就过来了,但自己生意繁忙,家中有个照应也好。也便没有多说什么。
说是来照顾,可婆婆烟酒均沾,毫无顾忌。经常周小琴推开门回来,依旧是冰锅冷灶,不见婆婆踪影。此时,她准在楼下棋牌室里,在麻将桌上吞云吐雾,谈笑风生呢。甚至跟周小琴提出,我年纪大了,饭也烧不好了,以后我买菜,你来烧吧。
这一天,火山终于爆发了。
中午,周小琴烧发好饭菜,婆婆照例拿出酒来准备小酌。由于妊娠反应,周小琴便与婆婆说道:“妈,你中午就别喝酒了,酒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什么,你不让我喝酒,我就这么点爱好,这把年纪了,酒都不让喝了......”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
正当两人争执不分上下之时,梁家栋回来了。
婆婆一见儿子回来,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立马像寡妇上坟----哭天抹地起来:“家栋啊,你媳妇欺负我一老太婆,烟不让抽就罢了,现在酒也不让喝了,处处针对我,我可不活了”。声泪居下。
周小琴被这一闹剧给征住了,恨不得脱掉鞋子抽上去。没想到婆婆还会来这一套,简直可以拿“奥斯卡”了,自己哪里欺负她了?
婆婆继续地向家栋诉苦,说自己如何如何含辛茹苦的将其带大,如何如何娶了媳妇忘了娘。鼻涕一把泪一把。一旁的梁家栋呆若木鸡。
周小琴不想理会,独自便出门去了,在小区凉亭里坐到半夜才起身回去。
也许是这天晚上受了风寒,也许是郁结于心,一周后,恶梦再一次降临。肚内的宝宝没了。
而婆婆认为周小琴有问题,两次都没保住孩子。
04
几番折腾下来,周小琴心如死灰,生无可恋。对那个家彻底绝望,只想结束这段婚姻,和梁家不再有一毛钱关系。
医院那边的跟踪电话打来,得知情况。建议周小琴进行第二次试管手术。在一定时间内,可省许多步骤和费用。女人母性的一面促使周小琴再一次踏上省城的列车。
手术进行得很顺利,周小琴成功的再一次当上准妈妈。而且是对双胞胎。整个孕期,周小琴状况不断,无数次出入“云来宾馆”。
1天 ,周小琴在家中拖地,拖着拖着,忽然身体感到不适。等家栋赶回家时,周小琴已经奄奄一息。几经周转,本市医院没有一家敢接受她。能接受的都只能说保大人。一旁的婆婆可不愿意了。冒着生命的危险,周小琴被送往两百多公里外的省立医院。
在迷迷糊糊中,周小琴听到婆婆说:“生个孩子都跟别人不一样,最好死了,我儿子另娶,家栋,一定要保小孩啊”。十月份的天气,已寒,躺在车上的周小琴可怜身上衣正单,气若游丝。命悬一线。
七八个医生的奋力抢救,母子三人都从死亡线上被拉了回来。大双和小双比预产期提前了两个半月将临人间。
当婆婆得知是两个女孩时,立马拉下脸来。破口大骂“这是造什么孽哟,这要让梁家断后啊,两个赔钱货,还早产,真是个无底洞,这日子可怎么过.....”。她在过道里发了疯般的哭诉。引来旁人的一阵围观。
大双和小双被送往重症监护室,全身插满了管子。
婆婆哭闹一翻过后,梁家栋便带她离开了。
周小琴便在医院旁边的“云来宾馆”住了下来,时不时的去看望她的双儿。透过电脑屏幕,她看着孩子瘦小的身躯,安静的躺在保温箱内,越来越放不下。恨不得躺在里面的是自己。每看一次,哭一次。她对上天祈祷着,她的双儿能平安出院,长大成人。
双儿05
午夜,一阵阵婴儿啼哭声,仿佛在呼救,这声音很熟悉,但很微弱,是经过千里迢迢到达室内的,久久回荡。熟睡中的梁家栋一骨碌弹坐起来。惊起一身冷汗。
刚要恢复常态,突然一连串的啼哭声又从遥远的山峦处直扑而来,越来越清晰,来得很急,又慢慢退隐。梁家栋哆嗦着摸出手机,起身,踱步来到阳台上。点上烟,烟气在四周氤氲缭绕。楼外夜空繁星点点。
一定是宝宝在向他呼唤。宝贝,爸爸一定会救你的,爸爸明天就去筹钱。他朝窗外省城的方向喃喃自语。
就在前天,他陪同爸妈去省城看望他的双儿了。两个孩子长势良好,已经度过危险期,可以出院了。
福兮祸所依,长势更好的小双被医生告之患有肠穿孔。需要进行手术,手术的成功率为50%。
听到此消息,婆婆立马急了,扯开嗓子说:“不要,我们放弃,两个都不要了,钱花掉了,还不一定活得成,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一直以来负责照顾大双小双的护士也哭了,“你看她长得多好,不试试吗?她肯定能活下来的,怎么能放弃呢?你看看多可爱啊”。
屏幕前的梁家栋看着小双,这是一条活生生的小生命,身上流淌着自己的血液。怎么能忍心说放弃就放弃呢?
“爸,妈,孩子我一定要救。钱我去借,你们别管了”家栋蠕动喉结,强忍住泪水说道。
“做了手术,也不一定能活,这就是两怪胎,听我的,趁早处理了”........母亲潘又凤喋喋不休的说了一翻。出了医院径直朝旅馆走去。
来到旅馆周小琴处,潘又凤破门而入。
细眉倒竖,指着床上的周小琴道:“我这是前生作了什么孽,娶了你这个扫把星进门,你把我们家害惨了,我们算是倒了八辈子霉.....”
同住一楼层的人,对潘又凤的行为早已习以为常,这已不是第一次来闹了。纷纷都意味深长的摇头叹气。几个同情周小琴的上前来劝说,不知过了多久,潘又凤离开了旅馆。
周小琴一边瑟瑟发抖,一边牵挂着躺在医院的双儿。奄奄垂绝的躺在床上。母亲心痛得真抹眼泪,但无能为力。
老板娘端进来一碗热气腾腾的桂圆鸡蛋汤进来,坐在周小琴床边进行劝慰。
06
恶梦惊醒后的梁家栋,再也没睡着,早早的起床洗漱。他心想着今天下班后就去筹钱。
母亲的电话打来说:”小双走了,你爸给埋了,你别管了,自己安心上班吧”。
梁家栋的心被猛然饺拧着。近日矿里活多,加班加点的干,休息也是轮流的。当下也没多问,把悲伤留在心底,便径直去上班了。
只是他不知道,自前天去医院。母亲就已将小双先接出院了。
潘又凤将小双抱出来,并没有回家,在她眼里,这是不吉利的怪物。可不能带回家,让家里沾染晦气。她和老伴找了个宾馆,住了三天。
望着襁褓中的婴儿,瘦瘦小小,离她理想中的白胖孙子相差甚远。不由气上心来。便将孩子放在床上,不喂水,也不喂奶。任其自生自灭。
双儿07
冬去春来,冰雪消融,万物复苏。在周小琴的精心照料下,幸存下来的大双竞也一天天的壮实起来。小脸蛋也渐渐红润。
这一路直来,周小琴付出了比普通人更多的心血,由于孩子太小,食量也小。她就5毫升,10毫升的喂奶,不分昼夜。用生命在呵护孩子的成长。
婆婆始终没有给过好脸色,认为这是一赔钱货。甚至在孩子生病时,还叫唆儿子将其扔了,再生个男孩,以续梁家香火。
这天,潘又凤酒过三巡,手舞足蹈,兴奋异常。周小琴给她点上一支烟。谨言慎行地问道:“妈妈,你说小双走了,你们给埋哪儿了,我也好给她烧烧纸钱”?
“哪里是埋了,扔了”潘又凤摇头晃脑的说道。
“扔了,扔哪了”周小琴心碎紧缩了一下。
“扔山上了,还活着呢,让你爸半夜里扔在一老坟上”说完便昏昏睡去。
周小琴如五雷轰顶,踉踉跄跄的给梁家栋打电话。
一会,梁家栋也回了。嘶吼着将母亲叫醒。
“妈,你把小双活活的扔了,你这是杀人啊,你不怕下地狱吗”?
儿子的一阵吼叫,潘又凤的酒醒了一半。感到害怕了,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妈,那可是你亲孙女,你怎么下得了手”,情到伤心处,梁家栋也哭了。
“不是我想这么干的,是你舅妈出的主意,她说趁孩子还活着丢到老坟上,让老人带走,对我们家好”潘又凤开始忏悔般说着。记忆的滥觞定格了在那一天。
那日,潘又凤在宾馆里住到第三天。望着丢在床角的小双,真是一个扳钱(淮南方言,浪费钱的意思)的主,花钱也不能保证活下来,家里会陷入无底洞。她气不打一处来。便拔起了电话,让嫂子给算算卦,出出主意。嫂子在方圆十里之内,名声响亮。号称“方仙姑”。平时最喜捉鬼抓妖,卜卦算命。在电话那头如此这般的,说得潘又凤频频点头。
于是小双被送往坟头,“方仙姑”在家作法超度。
十指连心,作为生母的周小琴悲痛欲绝,冲出门去。一路心碎,一路泪水。可怜的小双儿,还来不及让妈妈抱一下,就那样被扔在冰冷的坟头。是被野猫野狗叼走了,还是被好心人救起?天那么黑,老坟会有人经过吗?宝贝,你还在这个世上吗?
周小琴的心在流血,裂出了口子。视线模糊了,心脏变得异常沉重,脑子里一片迷蒙,身体开始失重,似乎要飘起来,一种掉入黑洞般的感觉......
醒来后,周小琴发现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你晕倒了,可别再这样了,身体要紧”坐在床边的梁家栋连忙上前说道。
“我想小双,太惨了, 她还那么小,我受不了,不如死了”周小琴又开始抽泣。
“别说傻话,你死了,大双怎么办?好好活着,小双死不能复生,我们还有大双昵?我们好好把大双养大”。
想到大双,周小琴情绪开始慢慢稳定下来。
一阵风吹过,周小琴听到窗外树叶的沙沙声音。家栋说这是小双回来了。
周小琴开始信基督,为小双祈祷,也为大双祈祷。她要为婆婆赎罪。
她参加了同城的很多公益组织,即便自己不富有。也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们。她要替梁家积德。
如今的大双,是不是很可爱08
花开花落自有时,黄口小儿渐长成。大双一天天长大,聪明活泼,粉粉嫩嫩,与足月出生的孩子并无两样。日子继续向前,周小琴一家三口安稳静好的生活着。
他们也时常去河边散步。清清河边草地,河水静静流。
他们都注意到了,每当走到河边一段堤坝。经常能看到江面上有两只并肩而行的鸟。它们从郊外小山的方向,款款的掠过水面,像在他们面前表演超低空长距离的滑翔。待他们到达跟前,鸟儿们突然又扇动翅膀飞向远方。
“它们真像一对双生儿”周小琴对梁家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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