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人鱼海棠
1
“裤子再移下去一点，屁股抬高点，对......别紧张，放松......”男人的声音浑厚而有磁性。
伏身、翘臀，我正以一种羞人的姿势，在一个陌生男人面前裸露着自己的下身。
就在几分钟前，护士小姐倒出了一种液体，估计起润滑作用。一个白色塑料喇叭状的东西，放在医用盘子上，护士还取了一支手电筒。
我看不到他们的动作，只感觉有异物慢慢地插进了我的菊花，动作生硬却不粗鲁，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可能是因为加入了润滑剂，且进入的不深，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受。
“痛不痛？” 医生问，似乎为了宽慰我，语气尽量地温和。
“痛，有点火辣辣的感觉。” 我也不含乎，如实地回答。
我想象着身后两人的动作，一人低头仔细扒拉着我的光腚，另一人用手电筒打光。
两人在身后嘀嘀咕咕，我听到痔疮字样，还伴着惊讶之声。
“......好了，可以穿上裤子了。”
在我提上裤子时，护子小姐帮忙放下床左右两旁的护栏，提醒我小心一些。
我坐在床上把脚垂下床，感觉身子有些虚浮无力。
2
昨晚，我上大号时发现纸上有血，开始以为大姨妈来了，后来才发现不对，这分明是便血。
白天辛苦工作，晚上辅导两个孩子作业，晾好衣服，整理好被孩子弄得不像样的客厅，已经十一点半，身体和精神已经极度疲惫。我没把便血这件事想得太严重，一沾床便睡着了，一夜无梦。
周一有例会，我早早就到了公司。清洁工走了已有两年多，同事们按照值日表值日，倒垃圾，扫地拖地。最近办公室在装修，产生的垃圾有些多，完成清洁工作将近九点。
我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登陆公司的微博，照例发了一条微博，便例行去上大号。
除了感觉菊花有些火辣，一切顺利。但就在我擦拭的时候，一滩新鲜的血液刺目地出现在白色的纸上，显得触目惊心。更糟糕的是，我低头一看，便池上也有血，且出血量很大。
依然不是大姨妈。 一种不详的感觉笼上心头。癌，绝症，一些不好的字眼纷至沓来，我顿时慌了心神，颤抖着打了老公的电话，告诉他，我又便血了。
我这才发现，出了事，自己想的不是父亲和母亲。因为父母在老家，远水救不了近火。如果让他们知道，只会徒增烦恼。老公成了我此时最大的倚仗。
“老婆，这事可大可小，你赶紧请假，我带你上医院。” 老公虽然有点吃惊，但还算淡定。
办公室有一位男同事请了四天假，目前还在假期中。听别的同事议论说，他就是去割痔疮的。民间有“十男九痔”“十女十痔”的说法，难道是真的？
回到家取了医保卡，下楼等老公。没想到他居然开着电驴来接我。
我明明要去检查肛肠，这货居然不开四个轮子的小车送我，有考虑过我腚的感受吗？
“开四个轮子的，还不如开电驴快。还不用愁沒有停车位。”他忙向我解释道。
3
深圳的冬天并不冷，出门只需穿着一件单衣。坐在电驴上，习习的凉风拂面而来，阳光很好，晒在身上很温暖舒适。
怀抱着老公的腰，我把头靠在他温暖厚实的肩膀上，一种叫安全感的东西油然而生。我发现老公握车把的手指上面还沾着未来得及洗干净的黑色油墨。
当时他一定还在忙，但为了我，特意放下了公司的事情陪我来医院。我心中一暖，却有点伤感了起来，“老公，要是我得了很严重的病怎么办？到时你就可以换老婆了，真好。”
“别胡思乱想了，有病治病，该动手术就动手术。” 老公貌似很乐观的样子，语气笃定。
我刚感觉心中一暖，二货老公却突然来了一句：“哎，老婆，你过会儿是不是得被医生爆菊花啊？”
说完，竟然大笑了起来，我抱着他，感觉到他的后背一抖一抖的。
“你这二货，你老婆就要被人看光了，你还能乐得起来。” 我哭笑不得，掐了一把他的腰，“老公，看来我得写一篇文章才行。”
“什么文章？” 老公痛呼了一声，马上问我，也许觉得我的思维太过跳跃。
“我就写《被爆菊花是怎样的体验？》” 我一本正经地说，“或者来一篇《有个二逼老公是怎样的体验？》，嗯，一定成爆文。”
“这么说，坏事要成好事了？” 老公笑了。我的脑海中开始天马行空，构思起文章的写法来了。
“被爆菊花”这个几个字被我们笑了一路，我原来的郁闷心情也一扫而空。
4
“出血位置确定了，的确有痔疮。不过......”医生看着我的眼睛，顿了顿又道，“肠子的表面有些粗糙不平，带有炎症，我不确定肠子会不会有别的问题，最好做肠镜检查一下。”
我心中一沉，木然地回答，“好......做吧。”
医生在电脑前噼里啪啦地打着字，或是用鼠标在上面选择着什么。
十年前我就做过一次肠镜，做手术之前必须得清肠，做肠镜的感觉和肛镜完全不一样，强烈的异物感，让你一直想排便，却排不出来，很难受。
“就做无痛肠镜吧。” 医生虽然是和我商量的口吻，却已经把单子打出来了。
“要打麻药？” 我问医生，“还得清肠?”
“是的。”医生微笑地说，“我先开些药，用来治疗痔疮，另外的药你按时服用，明天下午来手术。”
我心想，也好，多花钱少遭罪，并和医生预约第二天下午做手术。
老公去排队交费后帮我去一楼取药，我拿着一张心电图的单子来到心电图室的门口。
一位穿着白大褂模样的人背对着我，坐在椅子上，不知道正在忙着什么。
“你好，我来做心电图。” 我站在门口朝里面说道。
“进来。” 进去才发现，她坐姿如此专注，原来是看手机视频，看到我进去，忙把手机移开，表情有点尴尬。
“平躺在床上，把袖子卷起来，把右边裤腿卷起来，把衣撩起，内衣上移，露出胸部....”
也许是她被我发现玩手机的事情，她表情很冷漠，边把布帘拉上，边冷冰冰地下了一系列指令。得，我今天不光露了下身，还得把上身也露出来。
医生把一个夹子夹在我的手腕上，同时扯过从机器上伸出来几条带着管子的线，用上面的吸盘吸在我胸部。吸盘冰冷冷的，如同医生冰冷的面孔。
过程有些怪异，还有些无聊，我歪头看向旁边，发现这个女医生很年轻，化着淡妆，颜值很高。她正在机器上忙活着，一会儿就过来取走我身上的东西，然后递给我一张印着波浪线的单子。
单子上除了波形，还有很多陌生的数值，我粗略扫了一眼，看到窦性心律、心电图正常字眼。
回到消化内科，我看到老公已经取了药，坐在椅子上等我了。
5
药还不少，一盒马应龙麝香痔疮膏、三盒舒泰清（复方聚乙二醇电解质散）、一瓶二甲硅油散，护士小姐给我写了注意事项。
“中午和晚上需吃半流质饮食，如粥粉面，不得吃蔬菜，肉类。第二天早餐和中餐禁食。第二天的8点开始，用2400ML的温开水兑三盒舒泰清，2个小时内喝完。并在11时兑水喝下二甲硅油散。”
我默念着上面的说明，眉头紧皱。2400ML的水，喝下肚子会是什么感觉?
在回家的路上，我买了几个白馒头回家吃，休息了半个小时，开始打开简书码字。
《被爆菊花是种怎样的体验？》这几个字被我写在了题目的位置。
开头部分应该怎么写？我想，大家最感兴趣的部分，应该是笔者被爆菊的过程，所以把这部分放在了开头。写了几节后，我在网上查了部分关于痔疮的知识点，越看越害怕。
癌症的字样，像一团乌云略过我的心头。老公的姑姑就是得了肠癌去世的。家人用了最好的药，据说还去澳门弄了六百多元一颗的药，最终也没能留住她的性命。
两个孩子还这么小，要是我有个三长两短，孩子该怎么办？突然觉得自己还有好多事还沒有做，空留很多很多的遗憾。
反正请了假，难得有时间去接孩子放学，她们看到我都很惊喜，牵着我的手，妈妈妈妈地叫个不停。孩子的欢喜就是这么简单。但是当孩子们知道我只能吃白粥的时候，开始心疼起我来了。
当我看到她们晚餐时大口地吃着肉和青菜的样子，分外的羡慕。人啊，都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第二天，孩子上学，老公上班，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家里烧水的壶刚好1.2升的容量，我决定分两次，第一次先把一半的药放入壶中，一小时内喝完。
当我打开舒泰清时吓了一跳，每盒居然有6袋A剂，6袋B剂。这也就意味着3盒一共有18袋A剂，18袋B剂。我分别取了9袋A、9袋B剂，把袋子一一剪开，倒放温开水中，搅拌，倒入杯中。
剪、倒、剪、倒，18个袋子空了以后，我的手都发酸了，桌面上铺了一堆的空袋子。
实际开始喝水时，已经来到8点过11分。平时每天吃早餐的我，刚好肚子饿了，这些水倒是让肚子有饱腹感，水里那种怪味却让人难以下咽。
喝了一壶水，一共5杯，一个小时过去，肚子里还是没动静。过了10分钟，我开始有了便意，从那时开始，便开始一发不可收拾。你想象一下，明明是拉大号的地方，却拉了小号的感觉。
每次进洗手间，我便拿上一本《希区柯克全集》，在别人惊心动魄的故事里，体会“飞流直下三千尺”酣畅淋漓的感觉。出了洗手间，继续喝水。(此处捂脸)
6
一点半的时候，老公准时回家接我。
出门前我换下了家居服，为穿什么衣服去医院纠结了好久。最后决定不穿裙子，穿宽松的裤子。
全身镜前的我脸色苍白、头发蓬乱。为了掩饰病容，我化了个淡妆，还涂了玫红色的口红。看起来精神多了。幸好，我还有力气下楼梯。
到了医院，我才发现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但穿裤子还是选择对了。
护士让我脱下内裤和裤子，换上了一条特别的裤子。裤子有蓝白条纹，松紧带，宽得可以塞下两个我。特别之处在于腚的位置是空的，垂下了一片布，像一个窗帘一样挡住了那个洞。
护士带我进了病房，还是之前做肛镜那个房间。脱鞋上了床，护士引导我侧身曲膝，背靠在床的护板。然后护士把床的位置移动了一下，我想是为了方便一会儿医生看机器的屏幕。
“右手握拳。” 护士拍打着我的右手手背，把针一点点地推进我和血管。
我的心情很放松，没有感到很痛的感觉。护士又给我的鼻子接了氧气。自从我的左手食指夹上了一个夹子后，我听到身后的一台机器发出有规律的声音，应该是我的心跳声。
“再等一会儿，麻醉师就要来了。” 护士对我说着，便出去了。
这里的环境很安静，打开的窗户吹进来一股风，撩动了窗帘。平时我就是侧卧着休息的，这个姿势在安静的环境里，竟让我感觉很舒适，加上整个上午都在喝水，拉肚子，我感觉自己很疲惫。于是闭上眼睛养神。
“是不是睡着了？你倒是很淡定嘛！” 有人走了进来，对我说道。听声音是上午的男医生。正用一种调侃的语气揶揄我。我睁眼，说：“你怎么知道我淡定？”
“听心跳声就知道了。” 他说，“我看你一点也不紧张。”
“为了显示我的紧张，要不我现在拔掉管子，拔腿就跑?”我开玩笑。
很快，过一会儿我就笑不出来了。
我开始感觉头晕，胸闷得难受。
“我头好晕。” 我有气无力地说。
“ 没事，正常的。”
这是我意识清醒时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我很快就什么也不知道了。麻药是什么时候进入我体内的，我一点印象也沒有。
不知道我睡了多久，醒来后感觉有什么东西从我菊花那里捣鼓了几下，就撤了出来。
“醒了?” 医生问我，然后说：“已经做好了。”
我还迷糊着，他们把我推出治疗室，停在大厅里，手里还注射着点滴。
等我头不晕了，护士来给我拔针，我趁机打听自己的情况。
所幸，结果和原来的一样，轻微炎症和小痔疮。问题不大，用药就可以解决。
我盯着天花上明亮的LED灯，感觉自己如同获得了新生。也庆幸自己平时生活规律，饮食节制，没有使自己的身体变得更加糟糕。
但这也给我敲响了警钟，善待自己，珍爱生命。
一END
注：痔疮多见于久坐或久站者，如机关工作人员、白领阶层、司机等，常因进食辛辣、煎炒食物，以及便秘、疲劳、饮酒、肛门炎症等诱发出血；孕妇由于腹压增高，影响血液回流，也容易中招。
网友评论
将“有志者，事竟成”写成了“有痔者，事竟成。”
王老师于是在评语中写道：“有痔者，是该进城去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