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晚上跟朋友在逛夜市的时候,迎面碰上了三年没见的小学同学,也算是我的闺蜜。
她挽着一个男人的胳膊,盯着我这边看了许久。
“小玲?”我试探地喊着她的名字,朝着对面摆摆手。
“甜甜?”说话间她已经拉着男人来到了我的身边。
“好久不见,这位是?”我看着他身边的男人,大概猜到了,但还是反射性地问了出来。
“哦,这是我的未婚夫,他是天津大学毕业的研究生,现在在一家五星级酒店做经理,明年我们就回天津结婚了。”小玲的嘴还是那么快,叭叭地说着。
小玲是我的小学同学,高中毕业那年我们见过,至今已有三年没联系了。
当时她的哥哥大学刚毕业,姐姐跟姐夫也订了亲,按照陕西的习俗满满摆了八大盘和八大碗,场面非常大。
这么多年,他家本是租房住,那一年她中专毕业,家里再没有花钱的地方。他爸不仅给哥哥置办了新房,自家也买了一套。
拥有这样一个全员赚钱,不缺吃喝的家庭,小玲的生活应该是轻松又快乐的。
“你在哪里读书啊?今天有点晚了,明日我去你学校找你,咱们再聊吧。”小玲说着将手机掏了出来,加了我的微信。
第二天中午,她果真出现在了我的学校门口,正赶上午饭时间,我就带她去了附近的小餐馆。
“你们学校真大,看起来你最近过得挺好的嘛。”小玲四下环顾了一圈,有些拘谨。
“还好吧,平时就上上课,偶尔也去做做兼职。你呢?几年不见,这么快就要结婚了?”我客套地说。
“我,我这几年过得非常不好。”小玲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压抑,我才发现她整个人看起来早已不似曾经那般天真烂漫。
“发生了什么事?”我问到。
“你想听吗?”小玲抬起头看着我,一双大眼睛晦暗无光,似乎经历过不少人世沧桑。
我点点头,表情也跟着凝重起来。
“去年,我爸走了,癌症。我哥和姐夫出了车祸,姐夫当场被撞死,哥哥住院没了半个脑袋。我姐接受不了打击,一个人逃去了台湾。”小玲冷冷地说着,表情里没有一丝波动,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
可我听得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曾经幸福美满的家庭,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物是人非了呢?
“怎么会这样?”我皱紧了眉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玲向上提了提眼皮,看着我说:“我哥结婚前的那个晚上,下了很大的雨,外面电闪雷鸣的。我哥不放心,说婚房的窗户没关,就要去看看。”
“我妈说这么大的雨,一个人去不安全,就叫我姐夫陪着一起去。两个人一前一后骑着小电驴,冒着瓢泼大雨往婚房的方向骑。可是过马路的时候,雨势太大,一辆开着远光灯的大货车疾速冲了上来。”
“我哥和姐夫来不及掉头,被大货车远远地甩了出去。姐夫当场就没了呼吸,我哥被送去医院的时候,半个脑袋也被撞得塌陷了进去。”小玲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臂将眼角的泪滴轻轻地拭去。
我惊恐地张着嘴,继续听她讲述。
“医生将我哥哥救活了,安了个钢脑壳,每逢阴天下雨就头疼欲裂的。好在嫂子没有嫌弃,还是嫁给了他。”
“可姐夫的爸妈却闹上门来,说是我们害死了他们的儿子。爸爸在争吵中晕了过去,送往医院抢救的时候,查出了骨癌,已经是晚期了。”
“我们把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给爸爸治病,可他却不肯,他承诺姐夫的父母,他们儿子的死,我们家有不小的责任,我们赔偿他们50万。”
“可家里的积蓄全都拿出去也只有32万,剩下18万由我们三个姊妹均摊,一人6万。”说到这,小玲看我的眼神有些改变,似是带着一丝恳求。
“我姐不愿意背上这样的债,她嫁给我姐夫本就是爸爸的意思。当年姐夫跟着爸爸学徒,爸爸就非常疼爱这个徒弟,自己膝下刚好有两个女儿,就准备选一个许给他。”
“我那时候年纪小,还在上学,姐姐初中毕业就进了工厂上班,所以就把这门亲事定给了她。而姐姐十分地不愿,甚至离家出走。是妈妈苦口婆心地劝了她很久,姐姐才勉强答应了。”
“现在姐夫死了,姐姐不但不伤心,反而很高兴,她终于自由了。可她却不愿意背上债,本来跟我们都失联好些天了,前几个月,从台湾打来电话说在那边准备结婚了。”
“我和哥哥觉得她本就牺牲了很多,现在就如她所愿,这18万的债我俩背。”听完小玲的这番话,我只觉得世事无常,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灾难谁先降临。
还没来得及感慨,小玲接着抛出了正题:“甜甜,你现在手头宽裕吗?我姐夫家急着要这笔钱。我已经还了3万了,明年我结婚,我不想带着债务嫁过去。”
我听了她的话,虽然心有余,而力不足。我一个学生,每个月除了父母给的生活费,也就出去做些家教的兼职贴补生活。
“我没有太多…”我话还没说完,小玲便抢先打断了我。
“不用很多,一万就行。”
“小玲,我是个大学生,每个月只有几千块的生活费,我…”
“几千?几千也行,一两千都可以。”她说得有些急切,脖子抻长了朝着我探过来。
“我没有那么多余钱,三五百还能拿得出来。”我有些惭愧,朋友有难的时候没法帮衬许多,可我愿意尽最大的努力去帮她。
“那不用了。”小玲有些生气,她拿起筷子迅速地往嘴里扒啦了几口,“我单位还有事,先走了。”
我一个人留在原地呆呆地坐着。看得出来,小玲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借钱。而现在,她以为我是有钱却不愿借给她。
第二天,一个陌生的号码拨通了我的电话:“喂,甜甜,是我,小玲。”
我有些喜出望外,小玲没有怪我,还会联系我。
“怎么了,小玲?你换手机号了?”我问道。
“这是我同事的手机,我手机欠费了,你帮我充20话费吧。”
“好。”挂了电话,我给她充了200块钱,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求助自己的男友而第一个想到最近才联系上的我,但是昨日没能帮上她的愧疚感让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帮她。
那天之后,我们好久没有联系。当我偶尔再翻到她的微信时,却发现她早已将我删除了好友。我还留着她的电话,可盯着那个号码看了许久,我终于还是按下了删除,而没有选择打给她。
或许,当她向我诉说不幸,而我却没能帮上忙的那一刻,我就已经不再是她的朋友了。200块钱她终究也没有还我,虽然不多,也算是我作为朋友却没能帮得上她的一份补偿吧。
希望她以后的日子会越过越好,毕竟触底的人生,以后也只会往高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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