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输掉了青春、激情和野心堆积起的所有筹码之后

【摘要】现实生活暗藏很多青春时刻的触发器，它能瞬间联结起过往的一大片记忆，但那片让人沉溺让人放纵的蔚蓝色的海，它好像在提醒：你也是有过无悔青春的行者？

爱德华·霍珀作品之一

01

我也曾走在青春这条大路上，

与所有的同龄人一样心怀憧憬、梦想、野心和莫可名状的冲动与愤怒，

不可一世、天生傲娇地，睥睨世间一切。

现在看来，那时只是禁锢在一方狭小的自我天地中。

02

而现在，在与那条大路渐行渐远的时刻回望，

我竟然伤感得无地自容。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杀死了青春，还有激情和野心。

扪心自问：

这些不是自己曾用来当枕头睡觉的东西吗？

03

我已蜕变成了一个无耻的青春怀念者。

罗马城最伟大的10号退役的时候，

我怀念的是20年前“三剑客”时代那个竖起衣领踢球的狼王；

齐祖以教练身份再次登顶欧冠的时候，

我怀念的是02年与室友在大学老师宿舍熬夜惊叹那“天外飞仙”的一脚。

现实生活暗藏很多青春时刻的触发器，

它能瞬间联结起过往的一大片记忆，

但那片让人沉溺让人放纵的蔚蓝色的海，

它好像在提醒：你也是有过无悔青春的行者？

爱德华·霍珀作品之二

04

每次清理衣橱，几件很多年没有穿过的球衣：

蓝黑条纹那件，红黑条纹那件，纯白镶皇冠队徽那件，

还有胸前印着O2的那件，都没舍得扔。

这些衣服连结一长串的名字，

罗纳尔多、维耶里、内斯塔、马尔蒂尼、劳尔、亨利、博格坎普……

20年前，我初看意甲的时候，

那时候风头最盛的足球明星还是罗伯特·巴乔——对，他还有个外号叫忧郁王子，

我的钱包里放着一张属于他的球星卡，一放就是五年（1997-2001）。

而现在，钱包最上头放的永远是一张全家福。

05

读年轻诗人韩藜的《自新大陆》和《翌日》，

竟然读出一种无声低泣的忧郁感。

她吟——

旧疾病的世系窃取我，掂起一颗阳间的砝码，

另一个西西弗铸字，在必朽，必朽的流沙墙上。

她唱——

荷尔蒙就要赦免我们，使痛苦沉入白噪音——

仿佛昨夜悬在檐角的只有风铃，无风作响不是我的骸骨

我索性任由自己沉溺在这近乎透明而无限的诗意中，

——这些浸在冷冷月色里的诗意，既让人温柔，又让人忧伤。

我年轻的时候，也曾像她这样放任过自己，

如此这般，如此那般地吟唱，

如今，却只能沉溺在吟唱的风景中。

06

那天读《旅行的艺术》，在想，要是25岁能怀揣它去看世界多好；

那天读《我喜欢这个功利的世界》，在想，

或许25岁的我，真有可能喜欢它。

这些年，大概是29岁以后的这些年，

我读了很多25岁以前就应该读完的书，就应该读懂的书，

在想，要是我25岁能读懂这些35岁时才弄懂的书，

还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吗？

但时间永远没有回车键，只有幻想的船只还在不停地逆流。

爱德华·霍珀作品之三

07

准确来说，严格来讲，

我就是现实生活中的那只逃兵，

始终不敢正面迎接来自生活、未知和理想发射出来的箭矢，

只希望躲在自我构筑的虚无、怯懦、傲慢的乌托邦，

温柔天真地，边幻想，边退让——

退到故纸堆，退到温柔乡，退到隐逸地，

退到日常的琐碎，退到空荡的心门里。

08

而所谓我们这个时代的赢者，

而所谓我们这个时代的演员，

他们挑选好自己的战场，站在所谓的舞台中心，

站在所谓的风口，所谓的浪潮之巅，

感受并迎接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冷枪、掌声和羡慕，

并时刻放下关于美、艺术、道德和人文种种包袱，

嗅着猎物的气息冲锋陷阵，勇往直前。

猎物在哪里，他就去到哪。

猎物在悬崖上，他就跑到悬崖边，

猎物在珠峰上，他就攀到珠峰巅。

09

而我却是躺卧在另一面——

旁观、嘲笑、空想的那一侧，

背离时代潮流、远离战火销烟的那一边，

久而久之，才蓦然发现：

当输掉了青春、激情和野心堆积起的所有筹码之后，

我最终承认了我就是路人甲的现实，

也最终套上现实世界给所有路人甲准备的那副枷锁，

更加明白，更加懂得，更加肯定：

平淡、平庸、平凡或许是今后无聊人生和无期岁月的无形脚注。

爱德华·霍珀作品之四

10

很久以前，某个无聊的午后或失眠的午夜，

我曾想过，给自己的18岁或25岁写一封来自现在或未来的信，

给那个行囊里塞满热血、激情和野心的小家伙写一封“满纸荒唐言”，

给那个准备跟整个世界大干一场的、还未确定身份的

游侠/流浪歌手/行吟诗人/自由骑士/孤独背包客/车间流水工

写一封“未知的世界”。

可如今，写下上述这些的时候，才猛然发觉：

我仍然站在10前不知疲倦地奔袭以求将皮球射进门洞的那一刻。

爱德华·霍珀作品之五

Written by : 唐 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