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一起生活了10年，方小凡还是没想明白他是怎么着了李小蕾的道。
01
方小凡大学学的冶金，毕业时赶上非典，无奈之下从北京撤回了省会城市。
一样的举目无亲，好在房租低，物价低，一年半载生活倒是不成问题。
从工厂辗转设计院，工作始终没能落定。就在他像没头苍蝇到处乱撞的时候，发现校友群里有个认识的师姐也在这个城市。
温饱问题迫在眉睫，也顾不上面子了。
方小凡果断加了这位师姐，委婉表达了想请她出来坐坐，交流下找工作心得的想法。
没想到，师姐很爽快的答应了。
出于成本控制，方小凡把见面地点约在了麦当劳。
02
俩人上一次见面，还是两年前，在学校的羽毛球社团活动里，但也就点头之交。
方小凡略有点紧张，毕竟大小算是求人。为此，他比约定时间早到了20分钟，诚意满满。
但是，总有些人和事它不在你的预料之中。
方小凡刚刚推门进来，就发现一个女生坐在角落里远远冲他招手。
如此猝不及防。
方小凡笑脸秒上线，点头致意，大步走过去：师姐好，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我饿了，就先来吃点东西，叫我小蕾吧。”对面的女孩笑眼弯弯，口齿伶俐。
再看桌上，已经点好了足够两人吃的东西，方小凡心里升起一些暖意，这个师姐真不错。
李小蕾这个师姐确实不错。
她去年回到的A市，经过家里的奔走，进了机械制造口，一年多摸索下来，也算积累了一些经验人脉。
她先把方小凡的简历从头到尾撸了一遍，提出了几处修改意见，让他把上学期间帮老师做的一些实验项目加了进去，丰富了实操经历。
然后她给了方小凡几个对口企业人事负责人的联系电话，让他约时间去见见。
方小凡很感激，没想到这个并不熟悉的师姐如此给力，激动之下夸下海口：师姐，要是面试成了，我承包你一年的麦当劳。
03
面试过程各种波折，要么是薪资水平比预期低太多，要么是企业急需能立马上手的有经验的工程师，而方小凡显然太嫩。
每次面试完，方小凡都会给师姐汇报，很多时候换来一顿批：方小凡，你能不能别这么老实，经验干起来就有了啊，你又不笨，你简直没救了。
虽然嘴上骂着没救了，但是师姐一直使劲各种救他，最后问到一家北京的设计院要在本市成立分院，正在广招贤才，待遇也不错，师姐火速把消息和渠道给了方小凡。
有了前面的各种失败经验打底，这次面试竟然格外顺利，方小凡签了合同，工作终于搞定。
师姐比他还激动，一双笑眼弯成月牙，仰着头咧嘴笑不停：方小凡，你说的啊，承包我一年的麦当劳。
方小凡使劲点头，心想，别说一年，两年都愿意，这多大的恩情啊！
04
麦当劳刚吃四个月，俩人好了。
起因是师姐的某次扼腕长叹。
她说：方小凡你知道吗，你欠我的可不是麦当劳，那几个月，为了帮你找工作，我推了三次相亲，终身大事愣是被耽误了……本着合理利用一切资源的原则，我琢磨，要不你当我男朋友？
方小凡差点被薯条呛死……缓了好一阵儿。
“李小蕾，合着我这工作之恩，得以身相报？…… 不过，我觉得这倒是一个跟你平权的机会，你虐我太久了，就这么定了啊，不许反悔。”
师姐笑着把薯条塞他嘴里，方小凡心里温暖又得意。
工作妥了，女朋友也妥了，果然，扛过非典，前方皆坦途啊。
05
就这样，俩人开始了没羞没臊的恋爱，日常饮食也从麦当劳转移到了方小凡的出租屋。
方小凡曰：我给你做饭，不光有爱的营养，还有爱的味道，独一份儿。
李小蕾吃开心了，甜腻腻一顿夸：哎吆，小师弟手艺真不错，是个有前途的。
随后换来方小凡一顿虐，直到李小蕾屈服求饶，且承诺不再以小师弟称呼眼前这位身材伟岸，Man气十足的男朋友。
恋爱谈了两年，偶尔小吵，经常甜蜜。
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冬日午后，方小凡牵着李小蕾去公园看雪。
李小蕾脸颊冻得通红，但是一双眼睛依然笑得弯弯，她眼睛望过去的地方，似乎也披上了一层浅浅的快乐。
方小凡把她圈到自己脸前。
“李小蕾，咱俩结婚吧，我会尽我所能让你一直拥有弯弯的笑眼，让小师弟给你一个温暖幸福的家，行吗？”
李小蕾看着他难得认真的样子，又感动又好笑。没憋住，笑出了声，随后使劲点点头，弯弯的眼睛里多了一些湿湿的东西。
06
他们像所有平凡的恋人一样，见过双方父母，付了房子首付，装修，拍婚纱，定酒店，摆婚宴，在亲朋好友的祝福里，把该走的流程过了一遍，携手走进了婚姻的围城。
哥们儿曾经跟方小凡吐槽：女人婚前婚后差别太大了，我媳妇婚前勤快得很，婚后洗衣做饭都要跟我平摊，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啊。
方小凡早已做好心理建设。他曾试想过李小蕾可能会变成的最懒惰的样子，感觉也不是不能接受，默默等着人心不古的那一天。
婚后的李小蕾确实变了。
但却是令人欣喜的变化，师姐变成了田螺姑娘。
学做饭，做清洁，养绿植，家里愣是被她折腾成了人间天堂，方小凡又开心又苦恼。
某天，他终于忍不住向女主人表达了他的困惑。
李小蕾一撩刘海：婚前那是考验期，如果那样的我你都不嫌弃，那我现在如此贤良勤劳，岂不是能得到凡弟你的三千宠爱和死心塌地？！
方小凡表示没眼看，女人这种生物，太莫测了。
07
婚前，俩人约定两年之内不要孩子，充分享受二人世界。
两年之后，俩人开始勤奋备孕。
运动，安排上！叶酸维生素，安排上！加班加点造人，安排上！
然而，努力了大半年，毫无迹象。
换了三家医院，从省会折腾到北京，最终确诊李小蕾是多囊卵巢综合征。
医生说：情况虽然不乐观，但是可以吃药调理试试，实在不行再考虑试管。
俩人开始了漫漫求医路。
三个月一疗程，每天，李小蕾大把大把的吃药，隔几天去医院打针，促排，根据医生给的时间表，按时按量努力造人，未果。
继续下一个疗程，吃药，打针，促排 …… 失败。
治疗持续了两年，换了好几家医院，李小蕾吃的药比饭都多，打针的疼痛已经变成了麻木，性生活从愉悦变成了任务，然而，毫无进展。
08
双方父母从殷切期盼变成了无声叹息，亲戚们的眼光也多了一些道不明的同情。
周围的这一切变化，都让李小蕾感觉到压抑和烦躁。
她的笑眼越来越少，脾气越来越大，生活中鸡毛蒜皮的争吵取代了往日的甜蜜。
每次参加同事孩子的百日宴被催生时，她都笑着说想再玩儿两年，但是从酒店出来，往往双手冰凉，眼睛酸涩。
有个孩子，怎么这么难……
她并不是多喜欢孩子，但是她想要一个她和方小凡的孩子。
她爱他，她希望他们的爱情得到延续，一个承袭他俩血脉的孩子就是最好的方式。
她曾无数次幻想过宝宝的样子，像爸爸还是像妈妈，如果他来找他们，她一定会把她全部的爱和呵护都给他。
受了这么多苦，但是她还是没能做到。她觉得自己对不起方小凡，虽然他一直默默陪着她看病吃药，也很多次说太苦了，要不就放弃算了，很多丁克家庭过得也不错啊。
但是，她知道他不甘心，她总想再努力一把。
09
冬天的夜晚来得格外早。
李小蕾因为请假，要把一些工作交接给同事，回家比平时晚了两个小时。
打开门，客厅的灯开着，但是没有任何声音。
转过玄关，李小蕾被沙发上躺着的“东西”吓了一大跳。
好大一只天线宝宝！
天线宝宝被响动惊醒，扭动着笨拙的身子坐了起来，一蹦一蹦来到李小蕾面前。
李小蕾呆了一瞬，乐得不行：你这是干嘛啊？
天线宝宝说话了：小蕾，如果你实在想要个宝宝，你把我当宝宝行吗？你看，我又软又可爱，还有天线，还能陪你聊天解闷儿，又大只，还听话，不哭不闹，让我当你的宝宝好不好……咱不遭那些罪了，你就好好把我这个宝宝照顾好，我也把你当宝宝，咱们开开心心，顺其自然，好好过好眼下的日子，成吗？
李小蕾使劲眨了眨眼，还是没能控制住眼泪。
以前，多苦的药，多疼的针，她都没哭过，但今天，这个天线宝宝实在太好哭了。
那一晚，李小蕾在天线宝宝的怀里睡得格外香甜，而没有了定时定量的造人需求，俩人之间那些羞羞的小快乐也回来了。
今年是他们婚后的第9个年头，依旧是二人世界。
这些年，俩人努力经营小家，投资房产，每年出去自驾旅行，周末打球，看电影，陪双方父母小聚，日子虽然寻常，但一直丰富有趣。
至于孩子，始终没来报道，俩人计划明年去北京尝试试管，如果能成功，很好，若失败，他们依然是对方的天线宝宝。
余生有你，其他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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