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薛仁道把儿子的丧事处理完毕,目送杨贵林离开现场。背靠老槐根坐在地上,深深地叹了口气!伸手取下插在腰间的铜烟袋,漫不经心地装满一锅烟,用火柴点燃“咝拉、咝拉”地抽着,休息了片刻。起身拿铁锹在旁边铲了几锹干土,复盖在湿土上面;又在旁边拔了棵大蒿草,双手拖着,来回扫了几下。看着和原来的样子差不多了,这才扛起铁锹,拖着疲乏的身体踏上回家的路。这时,他感到两条腿软绵绵的少气没力,走上一段距离就想坐下歇息,好不容易走到村口,抬头望了望朦胧的天空,一轮弯月挂在遥远的树梢上。民间有句俗话“二十五,月亮上来金鸡吼。” 心里暗想:“今天是农历二十六,天已快亮了。”时分不大,村中此起彼落地传出许多鸡鸣声。薛仁道回到村里,没有惊动自己的老婆和儿媳,径直去到村东头姨兄弟家里。实际上早已习惯了,特别是姨兄弟去世以后,他在这边的感觉比既舒心又自在。薛仁道已是六十多岁了,一晚上没有睡觉,本来想躺在炕上好好休息,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看看身边的表弟媳妇,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回忆过往之事……
薛仁道的表弟媳妇名叫春兰,娘家是离槐树堡三十多里地的郝庄。郝庄在槐树堡东南方向,属于半山区地带,村子周围有许多枣树。由于村里的水土好,树上结出来的枣“个大核小”,吃到嘴里清脆甘甜。村里走出来的姑娘大多是细皮嫩肉、白白净净。因此,附近地段流传着两句顺口溜:“想吃佳果郝庄枣,欲寻美女郝庄嫂。春兰姓范,大名叫范爱花,中等身材、体形稍胖,一头乌发、皮肤白里透红,椭圆脸单眼皮。无论身材还是长相,给人的感觉都很耐看。旧社会大部分女人结婚较早,春兰十四岁就嫁到槐树堡。丈夫刘发家身体瘦小性格软弱,说话的声音很低,显得少气没力,看上去就像有病似的,两人的婚姻全由双方父母包办。刘家的染房原是刘发家的爷爷开创的,传到他父亲手里已经十几年了。刘发家的父亲是独生子,小名叫狗则、大名叫刘有才,村里人习惯称其为老刘师傅。刘家好歹也是个工商业主,比一般庄户人家银钱宽余。春兰的父亲比较小气,外号人称鬼不沾,受其影响母亲也比较爱财。父母做主把女儿嫁给刘发家,全是冲着刘家财富来的。刘发家不但身体瘦小,其它方面也很差劲。春兰嫁到刘家好多年,那种难以启齿的感受,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薛仁道十七岁来到姨妈家里打工,在他三十一岁时,年仅十四岁的表弟媳妇进门,五年以后姨父去世。老刘得的是肺气肿,后来恶化成不治之症。老刘临死前,知道自己唯一的儿子软弱无能,特意把老婆还有薛仁杰叫到跟前。老刘握着老婆的手,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铁儿家妈,我是实实地不行了!我们刘家两辈单传——我早早给铁儿取过媳妇(刘发家小名叫铁儿),原想能给刘家多生两个胖小子,可事到如今,春兰进门已经五年了……”说到这里,老刘含着眼泪,摇了摇头。接着说:“仁道是个好后生——槐树堡的人全知道。——老人给咱们留下这个摊子不容易——咱们家铁儿,实实在在说——也不像个铁儿——甚至可以说,连个烘干的泥儿也不如。然后,又把头转向薛仁道,说:“仁道——你来这里十几年了,我从来不把你当外人看。你——大姨的身体稍微比我好点——可她也年龄大了,又是个妇道人家。以—以后的事情可就全靠你了!—”老刘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这里停下来,闭上眼睛想了想,又开始说:“还有铁儿家媳妇则——你也得照扶她点——这一点非常重要!——希望——她能给刘家生个胖小子——我在九泉之下也就瞑、瞑目了!春兰嫁过来好几年,也没为刘家生下一男半女,因此,你……”老刘没有把话说完便合上眼睛,一命呜呼了。薛仁道和他姨妈心里全清楚,老刘的嘱咐明显带有别的意思。两人含着眼泪听完最后一句话,抬起头来互相瞅了瞅,又赶快把头低下。
刘家的染坊原本不大,作坊就在自家院里。刘家院子建在槐树堡东头起,院落座北向南,院门面临堡内东西大街。院内五间正房,左右各有三间东西房,正房对面,除了东南角上的街门与西南角上的厕所;中段是没有隔墙的三间南房。室内靠近窗户的东北角垒着七尺宽、八尺长的炉灶,上面按着一口专门用来煮染料的大铁锅,灶台两旁一面一个蓄水的大缸。门口对面靠南墙由东至西,摆放着六个大染缸,这里是染坊的主要工作场所。院里东西方向横搭着七个木头架子,用来凉染过的毛线与布料。刘家染坊里的雇工,除了亲戚薛仁道,另有一个生火挑水的塌鼻子哑巴,就在与刘家一墙之隔的西院里住着。染坊东家老刘师傅活的时候,专管购买原料进出货物。其他活计以薛仁道为主,家里的人打下角。除哑巴而外,染坊内活计并无详细分工,全由大家相互帮凑完成。薛仁道未来以前,染坊技术主要靠一个外地人把关。薛仁道来了心灵手巧刻苦钻研,经过几年摸索掌握了染色的全部工艺。春兰嫁到刘家染坊又多了个贴下角的。用老刘的话说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又过了些日子,春兰在染房里顶上事了。老刘感觉时机完全成熟。给薛仁道多加了点工资,便把那个外地人辞去。
老刘去世以后,薛仁道不负姨夫的厚望,一股作气挑起了染坊的重担。当时薛仁道三十六岁正当年富力强,按排工作井井有条,干活计一人能顶俩。薛仁道的男子汉气概与做事能力,弟媳妇春兰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常在对方不注意的时候偷眼瞟看。春兰的表现薛仁道心里自然明白,于是他们俩便全有了想法。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刚开始春兰叫薛仁道吃饭声音很小,一直叫的是仁道哥。后来叫的声音越来越大,并且给人的感觉很甜。在对方的影响下薛仁道也变的胆大了,有一次听见春兰叫他仁道哥,便笑着说:“仁道哥、仁道哥的多难听,你能不能改个叫法呢?”这话正好让刘发家的母亲听见,便接住话茬,说:“都是自家亲的,本来就该叫哥哥,加个仁道确实不好听,干脆就叫大哥吧!从此以后,春兰叫薛仁道便改称大哥了。虽然薛仁道和春兰的年龄相差较大,由于他们的婚姻都很不幸,双方很快产生了爱情!爱的力量就像“星星之火”在两人心里共同点燃,而且越烧越旺。
薛仁道小时常听大人们讲积德行善的故事,因此,心里老想着不能做对不住人的事。虽然和家里的老婆没有爱情,隔几个月回家住一晚上,好歹也能放松一下,再见到对方便多了几分忍耐。春兰这头就不一样了,自从嫁给了刘发家,性事上根本得不到一点实惠,更别提满足了,她得到的只是撩拨。过来人都知道,在性事上男女人都怕撩拔,尤其是女人。刘发家没有真本事,对女色却很感兴趣。“隔三差五“总想过把瘾,只管自己草草了事,却把春兰撩的欲火中烧,夜里无法入睡。民间有句俗话叫“色胆包天”。 春兰实在忍耐不住,便千方百计找机会与薛仁道接近。这时春兰正当年轻精力充沛,来了那种心思就好像发青的母猫,也顾不上什么羞耻了,经常目不转睛地盯着薛仁道,故意引起对方的注意。遇上这种情况薛仁道便赶紧把头低下,假装没有看见。春兰见对方无动于衷,便越发放开性子,开始进一步挑逗。从染缸里捞出来的布料上木架子凉干,需要两个人帮忙,平常这项活计是以刘发家为主,春兰贴下角。刘发家有时候不在,自然就得薛仁道插手,还是春兰贴下角,这便给了春兰很好的机会。工作中间用肘碰一下对方的胸,用脚轻轻地踢一下对方的腿。薛仁道心里非常明白,春兰是真爱上他了;他也真心爱这个女人。心里却尽量克制着,时刻告诫自己,切记、切记!千万不能做出对不起人的事情。春兰却是越来越大胆,有两次干脆试着握住对方的手;薛仁道赶紧把手抽回来,红着脸不知说什么好。
老刘死去的第二年夏天,刘发家的母亲得了重病瘫在炕上,刘发家到外面进染料短时间回不来。农历七月二十一是春兰的生日。当天中午,春兰包下猪肉饺子,准备了四样好菜,一碟炒鸡蛋、一碟炒豆腐、一碟猪头肉、一碟花生米,又特意打了一斤“二锅头”。做好饭以后,盛了半碗饺子,又把各样菜夹了点,先给东间炕上的婆婆送过去。转身回来,把小方桌摆在炕上,请薛仁道还有挑水的哑巴共同进餐。饭桌上三个人各吃各的,谁也没有多说。吃完饭休息了一会儿,哑巴出去挑水,薛仁道和春兰在院里收拾凉在架子上的蓝布料,一对翅膀上带花点的大蝴蝶,绕着布料架子飞来飞去。春兰踩着个木头凳子,从架上往下拽一匹红色布料,一只蝴蝶飞过来在她顶上盘旋。哑巴家的母猫突然从房上窜下来捕捉空中的蝴蝶;蝴蝶没有抓住,猫爪子却钩住春兰的头发。母猫吊在空中挣扎,吓得春兰尖声喊叫,一脚踩空木头凳子,仰面朝天摔倒在地,薛仁道赶快上前把她搀扶起来。母猫被春兰的身体压着,一骨碌爬起来抖了抖皮毛,“呜哇,呜哇”地叫着跑了。春兰并没有受伤,却像失去理智似的,突然扑在薛仁道怀里,伸开双臂将对方紧紧抱住,并在他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顺便将口贴近薛仁道的耳朵,悄声说:“啥话都别说,快把我抱到你炕上!这是老天爷的安排。”
盛夏季节,春兰穿一件白色半袖汗衫,下半身是粉红色裙子。薛仁道自从到这里打工开始就已经习惯了,每年夏天全是赤身露体,浑身上下只穿一条灰色短裤,脚下趿拉一双二鼻子棉布鞋。春兰丰满的双乳紧贴薛仁道的前胸,中间只隔着一层布料,这时候,两人心里的那种感觉可想而知。随着春兰脸上的香气,一股电流瞬间传遍薛仁道全身。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了,差点与抱她的女人一起瘫倒在地上。薛仁道使出男人最大的忍耐力稳住身子,春兰提出的要求,引他想起姨夫临死前对他说过的话,及其渴望刘家后继有人的表情。想到这里,薛仁道终于下了决心,使出浑身力气将春兰抱离了地面,春兰在薛仁道怀里犹如一只可爱的小兽。这时的薛仁道好像完全失去了理智,什么也不顾了,抱着心爱的女人,三步并做两步跨进自己的房间,把春兰放在炕上。春兰紧紧地抱着他不放,薛仁道把对方推开,说:“你稍等一会儿,我出去把大门关上。”说完急忙转身出去。薛仁道把院里的大门关好返回屋里,只见春兰已经把被褥展开,浑身上下脱得一丝不挂,见薛仁道进来,春兰瞅着他笑了笑,便仰躺在炕上。春兰散乱的乌发、红润的脸色、高耸的双乳、洁白的胴体,相互映衬……特别是展现在眼前的另一幕,看得薛仁道目瞪口呆心跳加快。他把身上的短裤脱掉,也成为赤裸裸的一丝不挂。两人明显的区别是,春兰的身体洁白无暇,薛仁道除了臀围部分略显白色而外,浑身上下全是黄褐色皮肤。
薛仁道已是三十多岁的过来人,对于男女之事心中有数。为了抑制激动的性情,他闭上眼睛定了定神。然后,叉开双腿支起身体,慢慢地往炕上爬,先在对方丰满的双乳上吻了吻,春兰睁开双眼,嘴里轻声嘟囔:“好哥哥,快点!两人终于合二为一;结合的瞬间,春兰大叫一声,兴奋得快要失去知觉。听到对方的叫声,薛仁道脑海里轰的一闪,显示出“赤、橙、黄、绿、青、蓝、紫”不是天空的彩虹,而是染坊里的“五颜六色”。薛仁道精力非常充沛,等春兰恢复常态以后,又进一步给予对方,他们两个人在炕上抱着滚来滚去……春兰头上的U 形发卡,在他们身旁静静地躺着,虽然是个物件,看上去却非常幽雅。经过多次高潮,男人浑身淌汗,女人呻吟不止。他们两人都找到了前所未有的感觉,什么也不管了,什么也不顾了。刘发家的老母亲在南房西间炕上瘫着,有人和没人一样,全院里只有他们两人。因此,他们两人感觉玩的非常开心!幸福得好像自身都到了九宵云外。春兰激动的哭了,脸上挂着两行泪水。薛仁道伸长胳膊,在炕头扯的绳索上拽下一块白毛巾,给对方擦干净眼泪,春兰高兴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趁机在他胸前轻轻地捣了两拳。
好戏结束了,两人起来穿好衣服,从房间里出来,薛仁道抬头看了下太阳,对身后的春兰,说:你先上去看一下老太太!说完,紧走几步过去把街门打开。让他想不到的是,门前放着满满的两桶水,沾有染色的竹木扁担,在门口左面的“公石狮”上靠着,担水的哑巴却不知哪里去了?面对眼前的情景,薛仁道感到忐忑不安!因为他知道塌鼻子哑巴和别的哑巴不同,大部分哑巴是因为耳朵聋学不会说话,而塌鼾子哑巴的耳朵并不聋;他不会说话主要是因为舌头短,而且还是个塌鼻子,因此学不会说话。塌鼾子哑巴不会说话,脑筋却非常好使。哑巴的父亲特别爱好文化,经常看书学习。受父亲的影响,哑巴也学下点文化,凑合着能读懂普通书信,还会在土地下写“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之类的简单文字。也不知道哑巴这会儿在哪里,更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再说:这两桶水放到门口好长时间,被路过的邻居看见又会猜疑什么?他左右瞅了瞅,好在赶上农忙季节,街上闲人很少,只有两个小孩子在不远处玩耍,薛仁道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然后,搓了搓双手,拿起石狮子前的扁担,把两桶水挑了回去。薛仁道往瓮里倒水的时候,心里暗想:“生米已经做成熟饭,以后的事,只能听天由命了!”
这时塌鼻子哑巴正在他家炕上躺着。就在薛仁道和春兰在炕上搂抱着难解难分的时候,塌鼻子哑巴从西门外担水回来,看见院里的大门闭着,觉得奇怪!便把水桶放在旁边,走到门前用手推了推,发现竟然有人从里面关上了。他四处张望着找了块砖头,正准备敲门。转念一想:“院里再没外人,肯定是薛仁道和春兰……想到这里,他便把手里的砖头扔下,蹲在门口,准备等他们办完事出来开门。街上过往行人扭头看看,感觉有点奇怪!知道对方是哑巴,自然没人问他蹲在那里等谁。过了一阵子,哑巴心里暗想,等对方出来立马撕破面皮,彼此都不好下场。不如干脆把水桶放在门口,自己躲开,让薛仁道出来看见心里明白,也算是对他警告一下。塌鼻子哑巴这样想着,便转身回到自己家里,独自一人躺在炕上胡思乱想……
自从那次以后,春兰和薛仁道都好像变了个人似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薛仁道原本是个不注重外表的人,穿衣服也开始讲究起来了。春兰一直不习惯和人说笑。有一天,村西头的王大嫂闲着没事过来串门,和她开玩笑说:“春兰,多会儿能让嫂子亲亲你的胖小子呢?”春兰笑着回答:“等着吧!不生是不生、一生就是两个。”说了这话时间不长,有一天早上起来,春兰忽然感到一阵恶心,随之,口里吐出一股酸水。请来西大庄有名的老中医经过诊断,确定是妊娠现象,刘家母子听后,高兴的差点跳起来!特别是刘发家的母亲瘫在炕上,恐怕自己在世为时不多,总想活着见见小孙子,听到这个消息激动得差点流出泪来。赶快把春兰叫到跟前,千叮咛、万嘱咐,要求她尽量少干活,多吃些有益胎儿的食品。并把早己为小孙子准备下的礼物,两个和田玉雕长命锁、两对银手镯、两副银足环、两个银手葫芦,还有给孩子用来编“红线锁”的青铜钱。全部拿出来提前交给了春兰。吩咐说:“孩子,这些东西,你还没有来,妈就准备下啦!为了讨个吉庆,都是双双对对。一直等了五六年,总算有个结果了。眼看妈这样子,已是多一天、少一天的人了!及妈还能说动话,这些都交给你保存吧。但愿我还能活到明年夏天,亲眼见见孙儿的面,也就死也瞑目了。不管你生男生女,只要你能平平安安生下来,妈就高兴!”老太太说完,抬起干枯的右手,擦了擦含泪的双眼。
随着时间的推移,春兰的肚子越来越大,并且大得出奇,就有人说她怀的是双胞胎。开始说这话的人,还是那个爱说笑的王大嫂。那天吃过午饭,春兰在院里西房檐下坐在椅子上乘凉,王大嫂从外面进来,看见春兰的肚子特别大,便把手里的针线活放在窗台上,走过去摸了摸,笑着说:“哈、哈,发家媳妇厉害!真就让她说准了。这么大的肚子,里面一定是两个娃娃。刘发家、刘发家,这下子刘门中可真要发家呢!”这时塌鼻子哑巴挑着空水桶从染坊出来。听了王大嫂说的话,故意咳嗽了两声,然后吐了下舌头。
说来亦巧,真还让人猜对了。第二年夏天五月十八日,春兰一胎生下两个孩子。只可惜全是女娃。生孩子的时候,叫来村里的接产婆,刘发家也在跟前守着。头一个孩子非常难产,春兰在炕上仰躺着,累得满头大汗,疼得大声喊叫,露到外面的却是孩子的一个肩膀。多亏那个接产婆有经验,吩咐春兰忍耐着点,双手按住春兰的小肚子揉了几下,又用右手指顶着孩子的肩膀,使劲推了一下。先是看见孩子的半片脸,又往深里使了下劲,终于看见了孩子的整个头顶。
接生婆吩咐刘发家出去倒来半碗红糠水,把春兰的头扶起来,让她把半碗红糖水喝了,缓了缓气。然后说:“好了,咱们开始吧!我喊‘努’,你就使劲。”说完,接生婆便喊:“努”,春兰开始用劲;接生婆连住喊了三个努字,春兰忍着疼痛,使出全身力气,终于听到了孩子的哭声,随之,春兰也“哇”的一声哭了!接生婆说:“是个女娃。别哭、别哭,后面还有一个呢!接生婆这样说,是她已经看见孩子的头发了。第二个孩子出生非常顺利。孩子生下来以后,刘发家看见又是一个女孩,脸色马上阴沉下来,嘴噘得能拴一头驴。
刘发家虽然不高兴,按照母亲的分咐,该干啥还得干啥。用事先预备下的秤、秤了一下重量,先出来的“六斤一两”;后出来的“五斤八两”。生下孩子的第二天,刘发家与母亲商量给孩子起名字。老太太“嗨"了声,说:“两个女片子,虽然不值钱,好歹也算是咱们家的骨血。就按孩子出生的顺序,大的叫‘拉小’,二的叫‘引小’(当地百姓俗称儿子为小子),这样也有点意思。好待这俩女片子,能给咱们家拉引来两个带把子的呢!“
六月十六日给两个孩子过满月,薛仁道心里早有准备,前几天西大庄赶庙会,他就专门去会上精心挑选,买了两把小银锁,孩子过满月的前一天,他把买下的两把小银锁亲手交给了春兰,当时春兰正抱着两个孩子喂奶,接到手上看了看,说:“小银锁孩子已经有了,是他奶奶给提前预备下的。薛仁道说,孩子有没有我不管,别人是别人的,我是我的……”还想说什么却没往下说,只是,握了握孩子伸到外面的小脚,又问两个孩子叫什么名字?春兰说:“大的叫拉小,二的叫引小。说完,抬起头来看薛仁道,正好对方也盯着看她,于是,两人脸上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槐树堡村子不大,在陶城地区却是远近闻名。原因有二:一是村口上有座我国北方少有的岳飞庙;二是解放前村里出过一位德高望重的善人白清宗。受其影响,槐树堡的民风历来比较淳朴。薛仁道与春兰发生关系以后,双方都尝到了性生活的真正乐趣。以后的日子,两人心里都是如饥似渴的惦记对方,却又怕村里人知道了“说三道四”,因此,他们只能偷偷摸摸找机会做爱。这事除了刘发家的母亲与塌鼻子哑巴而外,街上的邻居们都不知道。刘发家的母亲心知肚明,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糊涂。塌鼻子哑巴就不一样了。哑巴虽然不会说话,生理方面却很正常。自从他发现薛仁道与春兰的秘密以后,哑巴无论在哪里与春兰相遇,眼睛总是盯着对方高耸的前胸;如果春兰走在前面,哑巴的注意力转向她的臀部……从春兰丰满的臀部,引他想起儿时看过的“红火热闹”。
哑巴十几岁的时候和放羊娃牛小,还有另外两个小伙伴,经常在堡外岳庙背后看张庄二小牵来的黄棕色“儿马”与母马交配(张庄二小养着公马、公驴,当地人称“儿马、叫驴”在玄城地区很有名)。印象最深的是村里的那匹枣红色母马,眼看张庄二小把着黄棕马肚下一尺多长的东西塞进枣红马身体的瞬间,几个小家伙都睁大眼睛、张开口,却没有“啊”出声音。再看黄鬃马骑在枣红马身上,两匹马眯着眼睛喘气,嘴唇下流着涎水。那时的他,除了惊奇,身上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后来长大成人,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方才发现那种说不清的感觉,源于下身的局部;随着身体的发育,那种感觉也越来越明显。
哑巴虽然和薛仁道年龄小点,却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由于自身缺限,哑巴从未尝过女人的滋味。过去的农村,许多人家里都喂着猪羊鸡兔,“猫猫狗狗”之类相互交配,哑巴在街上经常遇到,早已司空见惯,只有儿时看过的那两匹马,在他脑海里刻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有好多天,塌鼻子哑巴好像中邪了,只要看见春兰,就会从她的臀部,联想到枣红马的屁股,以及儿时看过的“红火热闹”……越想越觉得美妙,想着、想着,塌鼻子哑巴心里慢慢地生出一种大胆来:“他要找机会亲眼见识一下,看看人与人之间的那种美妙情景;甚至他还想亲身体验一下,尝尝那种美妙的滋味。”
塌鼻子哑巴从小就是个意志非常坚强的人,儿时和小伙伴们在一起玩耍,只要是他想要的东西,千方百计,想尽一切办法也要弄到手。哑巴心里有了这种想法,便开始耐着性子等待机会。他知道自从老刘去世以后,隔上半年时间,刘发家必须出去购买染坊的原料。他出去最少得半个多月才能回来。刘发家出去的日子,就是薛仁道和春兰两人最好的时机。男女之间“干柴烈火”那种渴望是可想而知的。塌鼻子哑巴早已算准,刘发家前脚走,他们后脚就会抱在一起。机会终于来了,这一年,刘发家选定农历六月初六出门进货去了。刘发家走后的当天下午,哑巴对家里人“哇哇哇”的,比划了半天,意思是:“他的好朋友放羊娃牛小,有煮好的羊头肉,请他过去喝酒,晚上可能回来的晚,也可能不回来。”哑巴和家人苟同后,又把家里不用的一把铁“葫芦锁”,悄悄揣在怀里。
那天下午,哑巴在刘家干得特别出色,他先把染坊里外清扫整理了一番,又把院里所有的水缸全都挑满,直到月黑星稀才下班回家,临出刘家的院子,哑巴故意高声咳嗽了两下,把大门阖得响亮。实际上他却并没有出去。瞅着院里没人,又悄悄地溜回来,将染坊虚掩的门推开。他提前在门转上浇了水,因此基本上没有响声。门口右面放着一个存放染料的大木箱,再往里是水缸与灶火。水缸与木箱中间隔着三尺多宽的旮旯。哑巴不声不响,隐避在旮旯里默默地等待。果然不出所料,哑巴等了没有半袋烟功夫,就听见院里有了轻微的响动,好像是薛仁道住的西房的开门声。然后就听见“噗踏、噗踏”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接着是关大门的声音。然后又是“噗踏、噗踏”的脚步声,接着又是西房的开门声,随之就静下来了。
哑巴站起来定了定神,轻轻把染坊的门推开,然后蹑手蹑脚走到西房门前,感觉屋里有动静,哑巴赶快把伸出的脚抽回来,闪身藏到山墙背后,伸出半颗头一只眼睛仔细观察,耐心等待,这次等的时间较长,大约两袋烟功夫,才听见正房门有了轻微的响动,春兰终于出来了,只见人影,听不到脚步声,想别对方穿着软底鞋,走路特别小心。春兰屏息静气翘着脚尖从上面走下来,路过薛仁道的房间并没有进去,只是一直往下走,并且加快了速度,发出“嚓嚓嚓”的脚步声。哑巴估计对方要是上厕所,便以飞快的动作躲向西房与院墙的角落,这里长年立着一把清除垃圾的扫帚。哑巴将扫帚拿在手里,迅速在墙角蹲下,继续等候。过了一会儿,春兰从厕所里出来了,不慌不忙地往前行走。哑巴一将扫帚立到墙角,返回原地继续观察。
春兰在东房台阶下的一根木柱前站住,双手拉住袄襟子朝下扯了扯,又往前走了几步,超过前头的另一根木柱,斜刺里拐向薛仁道的房间。走到门前轻轻敲了两下,薛仁道便把门打开,并探出半个身子,顺手将春兰拉进屋内,随后把门关上。南房西间老太太的住处,窗户上的灯光一直亮着,这会儿也熄了,事情好像有点天随人愿。塌鼻子哑巴出了口长气!怀着比较放松的心态,登上西房的台阶,顺着墙根,悄悄地摸到薛仁道住房的窗台下面。房间里没有灯光,窗上糊的白纸在夜幕下显得格外醒目。
哑巴将右手食指伸入口内,在舌头上粘了点唾液,对着窗户上的麻纸捅开个小圆孔。旁边正好放着一块半尺多高的磨刀石,他把磨刀石往脚前移了移踩在上面,加高的尺度正好使他的头脸能对着窗户上的小圆孔。哑巴偏转脸,把耳朵贴在小圆孔上,立刻听到屋里:“窸窸窣窣”并夹杂着两人的喘气声。接着又听见春兰低声,说:“把灯点着,咱们点着灯睡下再……”薛仁道说:“好吧,我的宝贝!就听你的。”房间里很快亮起了灯光。哑巴高兴的差点叫出声来。把耳朵从窗户上挪开,将右眼照小圆孔对上去,屋里的情况便成为一目了然。
薛仁道手里把着刚点燃的蜡烛,站在炕前左顾右盼,寻找安放的位置。春兰在炕沿上坐着,看见说:“笨死你了!连个地方也不会找,给我吧!”说完,从对方手里夺过蜡烛,移身到窗户跟前,这时候,春兰的脸蛋与窗户外的哑巴面对面,距离不到五寸,要不是中间隔着一层纸,哑巴可以闻到对方头上的香水味。春兰倒转蜡烛,往窗台上滴了两点蜡汁,将蜡烛粘稳。回头对薛仁道,说:“放哪里也不如放到窗台上,放到窗台上最安全了。” 薛仁道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从门背后摘下扫炕笤帚,把炕上扫干净,铺张开被褥。伸手将春兰搂入怀抱……哑巴正准备看后面的好戏,春兰挣扎着探身过去,呼的一下把窗台上的蜡烛吹灭。气得他在外面唉声叹气!脚下一滑,差点从磨刀石上掉下来。
好不容易对上机会,看不上唱戏,听戏也不能误了。哑巴调整了一下情绪,屏住呼吸,又把耳朵对到小圆孔上,刚开始听见 “窸窸窣窣”两人脱衣服的声音。后来又听见两人小声说话,女的说:“别急!别急!”男的说:“隔了半年多哪能不急?”女的说:“轻点、轻点,身上的刚过去。”男的说:“不怕!我小心点。” 又听见女的轻轻地“噢”了一声,接下来就变成男女混杂“哼哼、唧唧”的呻吟,夹着两人的喘息……随着另一种声音的节奏,男的喘息越来越重,女的呻吟越来越高。。
哑巴听得下身火烧火燎,两条腿紧紧地夹住,院子里东房顶上突然发出“哇呜、哇呜”的猫叫,哑巴对这种叫声熟悉不过,一听就知道是他家的老母猫。气得他在心里暗骂:“这个洋畜牲,迟不来、早不来,正在‘紧要三关’,偏来凑热闹。”再往下听,便感觉没什么意思了。于是,塌鼻子哑巴决定就此打住。离开时,脑筋又转了转,故意把窗纸上的小圆孔弄成核桃大的窟窿,脚下踩过的磨刀石也没有放回原来的地方。哑巴心里非常明白:有了他家的母猫凑热闹,屋里的两个人更加放心,他们可以尽情享受了。这会儿,他也不需要蹑手蹑脚的。哑巴从西房台阶上下来,大摇大摆地走到街门洞下,拔开关着的门栓开门出去。从怀里摸出早已准备好的“葫芦锁”,把刘家的街门从外面锁上。然后,才回到自己家里睡下。
哑巴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老想着刚才听过的声音,由春兰的呻吟……联想到两人的动作,可惜没有亲眼看见!想着、想着,下身便胀成硬梆梆的;想着、想着,便进入了梦乡……当天晚上,塌鼻子哑巴做了一个美梦,梦里春兰变成了枣红马,哑巴变成了黄鬃马 ,黄鬃马爬在枣红马身上,黄鬃马把它的东西插入枣红马体内……顿时,哑巴在睡梦中幸福得好像完全失去了知觉;一觉醒来,发现身下粘糊糊的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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