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民醒来时,脑袋里一片混沌,眩晕中夹杂着钝钝的痛感。眼前围着一圈人,头顶是布满阴霾的天空。他定了定神,才意识到自己躺在地上,一个年轻男子把他上半身搂在怀里,一脸关切地看着他。
“这是哪儿?”他茫然四顾。
“马路上”,年轻人说,“同志,你晕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同志?”周民对这个称谓略感陌生,他点点头,“没事了,谢谢你。”说完坐直身,喘了口气,仔细回想所发生的一切,——清早出门去给父亲扫墓,天下着雨,路上又湿又滑,走到墓园门口的时候,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他摁下接听键,刚说了声“喂”,突然天上一道闪电划过,他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之后发生的事儿怎么也想不起来了,最终只好放弃。
他伸手在自己身上摸索,年轻人问他“你找什么?”
“我的手机呢?”
“手机?”年轻人迟疑了一下,反问到,“手机是什么东西?”
“手机是什么东西?”现在该轮到周民惊诧了,在这个信息爆炸、手不离机的时代,居然会有人问手机是什么东西?他看着年轻人迷惑的表情,又看了看四周,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围观的人们都穿着款式相同的蓝灰中山装,有人推着自行车,有人背着布口袋。透过人缝,可以看见路边低矮的平房,斑驳的墙上用白灰刷着一行大字“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
突然有个念头闪过脑海,他问年轻人,“现在是什么时候?”
年轻人羞涩一笑,“我没手表。”
“9点45”。和年轻人站在一起的中年人答到。
“哪年?”
“1984年啊”。
“1984,”周民近乎绝望地吐出一口气,“我穿越了!”
1984年对周民来说是意义重大的一年。这是他出生的一年,也是父亲去世的一年,——他是遗腹子,从没见过父亲,在他出生前一天父亲去世了,据妈妈说是死于意外,好像是见义勇为,但最终却没有得到官方的认定。周民一直对父亲心存怨恨,他不知道还有什么比待在家里照顾待产的妻子更重要,就因为逞一时之勇,妈妈失去了爱人,自己没有了爸爸。从小到大,多少次学校组织活动,看到别人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他的心里就酸的难受。多少次受了别的孩子欺负,他因无处倾诉而躲在房间里偷偷哭泣。甚至今天也是,如果不是去给父亲扫墓,自己也不会穿越时空,身处这样一个离奇诡异的世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周民狠狠地用拳头捶了一下地。
一阵闷雷滚过,天上开始掉雨点。大颗雨滴落在地上,砸起一缕缕烟尘,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儿,围观的人们陆续散去,周民也挣扎着站起来。
中年人问他,“自己能走吗?”周民点点头。
“那我们走啦,我们还有事儿,不能帮你了。”中年人说着拽了拽年轻人胳膊。年轻人抱歉地冲周民笑笑,跟着中年人走开了。
周民蹒跚着走到路边屋檐下,看看四周陌生的环境,心里一片茫然。他怎么也想不到,以前只在小说或影视剧里看到的情节,竟然会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2018到1984,整整34个年头!四维世界的空间轴和时间轴发生了奇妙扭曲,让他从白纸上的一个点直接进入到了另一个点。他沮丧地抱住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回到属于自己的年代。
乌云翻滚,一道闪电照亮了大半个天空。周民脑海中突然跳出一个想法,——我是接电话穿越的,是不是再打一次电话就可以穿越回去呢?
他来不及多想,抬头看了看那俩人还没走远,赶忙扬起胳膊喊道,“请等一下——”,然后拔脚追了过去。
听他说完想法,俩人面有难色。“打电话得去邮局,”中年人挠了挠头,“但是我俩确实有事儿,他家里——”。话未说完,被周民打断了,“帮帮忙吧,我真的很着急,求求你们啦。”中年人看了看年轻人,年轻人迟疑一下,说,“好吧,我们带你去。”
邮局是个非常老旧的建筑,破败不堪。周民站在柜台前,用拨号电话一遍又一遍拨打自己的手机号,屋外雷声滚滚,听筒里却一片静默。他的心一点点变凉,绝望的情绪弥漫开来,让他狠狠一拳擂在旁边的柱子上。
随着这一下震动,屋顶的一大块水泥天花板突然脱落,直直地向他头顶砸来。就在这一瞬间,站在旁边的年轻人一把推开了他,自己却被砸倒在地。周民有些傻了,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手握听筒,呆呆地看着殷红的鲜血从年轻人头部汩汩流出。中年人冲过来,抱起年轻人喊“小周,小周,周国栋,你醒醒啊。”
周国栋!这三个字像针一样刺进周民耳朵里,让他的心猛地一缩。这时一道刺眼的闪电划过天空,话筒里传出一声“喂”……
(其实原本我写了结尾,但是反复看了两遍,总觉得不如就这样结束好,留给读者遐想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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