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孵化出的幼鹅会跟随它第一眼看到的移动物体。当然,这通常是它们的母亲。但是如果它们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人,它们也会跟着人移动,这种习惯即使到了成年也不会改变。这就是动物的“印随效应”。
事实上,我们人类也保留了类似的特点,那就是“锚定效应”。第一印象对我们影响巨大。《怪诞行为学》里就提到一个实验:作者把被试人员分为两组,分别给他们听一种噪音,但在听完第一种噪音后,作者会告诉两组人不同的信息。作者告诉第一组,假如他们再听一遍,会得到10美分的奖励;告知第二组时,奖励提升到90美分。然后作者给两组人放第二种噪音。噪音结束后,被试人员被问到,如果再让他们听一遍,他们最少需要拿到多少钱作为回报。结果是第一组的平均出价是33美分,明显低于第二组的73美分。这说明第一次他们被问到的问题中所包含的信息成为了他们后来做决定时的“锚”。
这种例子在我们生活中也非常常见。当我第一次想买一本英文原版书时,我被它的价格吓了一跳。这是因为我心里关于书籍价格的锚是那些国内出版的书,而美国的书要比我们国家的书贵很多。还有,为什么盗版软件总是很难禁掉,盗版的需求总是那么旺盛,即使很多用盗版的人并不是缺钱,但是也不会去做更体面的选择。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当用了一次盗版后,人内心就被植入了一种“锚”,它使得人们习惯性地用免费来衡量相关的东西。这也不难解释为什么我们听到国外的人听任何一首歌,看任何一部电影都要付费时惊讶的表情了。而那些外国人听说中国可以随便在网上搜到电影链接然后用迅雷之类的工具下载时更是惊叹,因为他们也被锚定在了付费的观念上。
如果上面的例子只是一些小事,不足以影响我们的人生。那么有一些“锚”,足以陪伴我们终生,甚至我们永远无从察觉。我认为父母是我们一生中最重要的“锚”。从我们第一次睁开眼睛看这个世界到我们独立生活,这期间我们的心里会无形中种下许多“锚”。第一次看到父母如何与自己交流,父母如何工作,如何面对生活中的问题,如何对待他人...... 这些“锚”在日复一日的共同生活中不断强化,最终内化成自己的本能,难以察觉。这就是所谓的“潜移默化”吧。所以现在人们才会越来越认识到,教育孩子本质上是教育自己,孩子成为什么样的人很大程度取决于我们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不过当我们意识到“锚”的存在以后,自然会想,有没有办法可以摆脱当下“锚”的影响。事实上,我们每天都在接触这样的例子。比如,在没有iphone之前,我们对于手机的认知都是像诺基亚和摩托罗拉那样的非智能手机。我们关于手机的样式、价格、功能等等都被锚定在了非智能手机的层面。而苹果的iphone可以获得空前的成功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它与其他手机的区别实在太大(至少是乔布斯时代的iphone)以至于人们不会拿原来的“锚”来定位。进而,iphone在人们心中形成了一种新“锚”。这就是为什么人们在粗略的选择手机时,事实上只会意识到两种手机,一种叫iphone,另一种叫其他手机。
马克·吐温在《汤姆·索亚历险记》中也对这种现象有过精彩的描述。有一天,汤姆被波莉姨妈叫去用油漆刷栅栏。这本是一件苦差事,但是汤姆看到其他小伙伴朝他走来时立马做出一副极其认真刷油漆的样子,仿佛这是世上最有趣的工作,还跟小伙伴们说,没几个人可以有这样的幸运。他这么做只是因为不想被小伙伴嘲笑。结果就是那些小伙伴们不但争着抢着要替汤姆工作,而且还要把自己的玩具借给汤姆作为交换。因为那些小伙伴第一眼看到汤姆刷油漆时认真的表情时就断定这是一件有趣的事。
所以我们对很多事情的看法是值得审视的。比如我们想到“玩儿”,就代表了开心,自由;一想到“工作”,就想到累,辛苦,被剥削。但这很可能并不是我们自愿这样想的,而是我们一开始就收到了外界的影响,被植入了这样的“锚”。试想如果我们就像汤姆的小伙伴们一样去看待刷油漆一样去看待我们的工作,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我们每个人都在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但是看看每一年结束时有几个人完成了年初的计划就知道真正的改变有多难。每当我们想要养成一个好的习惯,想要完成一个计划,热情在心里不时地出现,但是成效并没有预想之中显现时,我们好像能够感觉到我们在被什么东西拖住一样。这个东西就是我们心里的各种“心锚”,也就是我们的那些顽固的思维模式和行为模式。如何才能破这个局。“锚定效应”本身就可以给我们一个启发,那就是去寻找不同的“锚”。我们想变得更优秀,那就去关注和接触那些远比自己优秀的人。他们与自己的反差会让我们意识到新的可能性,让我们慢慢抛弃旧的“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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