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遥远的事情,都渐渐记不清楚细节。但是他带给你那时候的味道和感觉,永远都难以忘记。
这些味道和感觉像警示烙印在身体上,使我到了某个时间嗅到他感受到他,立即的做出自己的决定。
那时候端午节有很多的风俗
比如,给小孩系彩绳。
奶奶会给我捻出好多颜色的线系在手脖子上。奶奶的线头很多,捻的又很均匀,还有些闪闪发亮的线缠绕。这显得别的小朋友的手绳都劣质不堪。
据说,带了这种手绳,小孩子会躲避时疫,长命百岁。
但是到了端午的第一个雨天,奶奶就用她的大剪刀给我把绳子剪断,扔到水沟里。
奶奶说,它会变成小蛇游走的。
我常常在端午节的第一个雨季里蹲在水沟旁看着剪断的手绳,情形童真又梦幻,伴随着雨滴敲打地面的声音,仿佛边上正播放着周杰伦的《米兰的小铁匠》。
但是有一个端午节过去后,半个多月都没有下雨。
小朋友们的手绳早在翻山越岭时脱落,而我的手绳就一直系在手脖子上
于是第一个小孩走过来说“你的手绳该剪了!”我说“我奶奶说下雨才能剪!不然他就变不了小长虫了!”
很多小孩子围上来,七嘴八舌的说“你奶奶说的是错的!”“早下过雨了”
当所有没系手绳的人围在我身边,我把头埋在了胳膊里。
那时候我仿佛屈服了,可是我把带着手绳的手露在外面。我产生一种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般对施虐者的期待,又仿佛不是那么强烈。就好像自己试图穿上受虐者圣洁的外衣,有怕显得做作而故意的呈现卑微。微妙的如同想考研的处女对待强暴,但这是现在的我都不能体会到的,我只是一个笼统的比喻。
那时候的我更无法描绘的出,我只是感觉到很多人在用力的拉扯我的手绳。
奶奶做的东西都很耐用。
后来我能感觉到,有人用2毛钱或者5分钱一把的小刀割断了我的绳子。那一瞬间我仿佛闻到了一股“青”的味道,那种味道就像第一次看新白娘子传奇第一次出现小青穿着女装说女声的味道。
我哭了,哭喊着“我要去告诉老师!”仿佛这就是我的如愿以偿。
于是一群男孩子作鸟兽散。两个女孩子走过来,自告奋勇的带我去找老师。
我们就从育红班里出来,走了很远的路。还在小卖部里买了一毛钱的小辫糖,吃的牙齿上是各种颜色。
后来我们就到了老师家里。
老师听完我即兴的哭诉,问“谁说手绳会变成小长虫?”我说“我奶奶”
老师说“你奶奶说的不对!”
回到教室我看着在桌子底下被踩的很脏的手绳,心想
你再也没法变成小长虫了...
以后的端午节,我就再也不带手绳了。
这种味道的出现,还有很多次,但以后我越发的成熟,对自己的控制也越发稳重和老练。
后来我上了5年级,我告诉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啦!
那时候我们搬家到了城市,到了完全陌生的环境里,我对那里的环境异常记忆深刻。
能记得院子里的砖头,记得几里地外哪处有块突起的石头。
但是这附近没有我认识的朋友,经常会有附近的小孩子追打我,等我回家了他们就往我家扔石子。
放假的时候,我要穿越他们的势力范围,到很远的王晓家找他玩。
王晓家住在一个坡路的顶上
我踩着雪,手里拿着长棍,在雪地上划着曲线前进!
这雪下的很结实,在阳光的照射下,雪的表面已经有了粘性。我认定这样的雪沾染了大气的灰尘,已经不再纯洁。
但是踏上去的声音却让人非常的愉悦。
很快我穿过了那些坏小子的势力范围,走过了飘飘美发厅。
飘飘美发厅里的姐姐,据说是鸡!
是王晓他爸爸告诉我的,据说他曾经在配件城附近见过她!
王晓他爸还经常逗我说“我领你去挂马子吧?!”
我每次都疯狂的摇头,因为我理解,“挂马子”是跟“逛配件城”一样不是干净的事情。
去王晓家之前,我又顺道去旁边的小卖部花五毛钱抽了个奖。
现在流行的是在一块大泡沫板上抠奖,泡沫板上的洞里有各种玩具,五毛钱就可以抠。最大的奖品是一枚电子表。
我年少的秘密之一:泡沫板第三行左数第四个,如果是宠物小精灵里面的蓝色小龙的图案,那他就是电子表。
如愿以偿我抠到了第八枚电子表。飞扬起手中的棍子继续向王晓家前进!
但是王晓不在家,我无所事事的用棍子抽打了一顿雪地。无聊的往回走。
在王晓家外面的一个开阔地,我蹲下来卷起来一片雪。雪的表面黏住前面的表面,被我向前滚了起来。我不时的清理掉雪地步的脏污。一边慢慢的往前滚。
雪滚动的速度不快,可是体积却飞速的在变大。从王晓家还没到小卖部,雪球居然已经跟我的腰一样高了。
我依然辛勤的保持他的纯洁,躲过各种车辆行驶过得污水坑。
等把雪球推到了小卖部的门口,我对能抠到电子表的现实世界产生了怀疑。我感觉是一个奇迹!因为雪球已经滚的跟我一样高了,我甚至抱不过来他。阳光照射在雪球上闪烁着的晶莹让我发昏。
这时候很多坏孩子跑过来,他们惊讶的看着我的雪球,他们无一不试探性的在地上滚着实验着想复制出一个类似的美妙的雪球。但是无一成功。
我拼命的推着雪球试图离开这里。
因为我不认识他们,我只想把雪球推回家里,让我爸爸看看。于是,这个美妙的雪球才有他存在的证明。
这些坏孩子都在旁边又打又踢,雪球不停的被破坏被玷污。
可是过了一会,我也停下来开始一层层的剥雪球,他已经比我高了,我实在推不动他。
雪球停在了飘飘美发厅门口。
小卖部的小嫚姐出来了,大吃一惊。而瞬间出来了很多的车辆停在雪球的两边,他们不停的嚷嚷按喇叭。而坏小孩又蹦又跳的破坏着雪球。
混乱维持了一段时间,那只鸡从小卖部炉子上拎出一壶热水,呲浇在雪球的周围,我圣洁的雪球沾上热水就开始塌陷就开始变得脏污不堪,在坏小孩的一通拳打脚踢和几个铁锹的英勇破坏下,他很快变成半人高的一滩烂雪。
我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全部的过程,然后默默走回了家。
我无法跟爸爸描绘,我只是在安慰自己。那雪球,我还真推不回来。
我也无法证明他存在过,因为到现在,我都再也滚不出来那样的雪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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