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历史文化街区,到最后都成为了商业竞相追逐的舞台。
扬州,算不上玲珑的江南水乡,又称不上豪放的苍茫北方。隋炀帝一句“淮南江北海西头”,道出了它的尴尬而又独特的地理位置——终究还是靠着水。只不过,成就“扬一益二”绝代美名的,既非淮、又非江、也非海,而是史诗级的人类工程——京杭大运河。其兴,始于大运河,一头连着长安,一头连着丝绸。其衰,终于大运河,运河水滞,繁华凋败。
因为京杭大运河的载誉史书,因为隋炀帝的挥毫泼墨,因为马可波罗的倾心相顾,扬州注定是一个访古问今的好去处。
有人说,到扬州,一定要去东关街——古运河,古城墙,古街巷,三位一体。
那么从东向西走完东关街,不妨再往西边走几步,你会发现一个不起眼的小街道叫做——仁丰里——一个能让你感受到纯正古街韵味与宁静的鱼骨街巷。
盛唐遗风
走出东关街,向南走到主路-文昌路,继续前行至珍园,珍园的斜对面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巷,巷口竖着一个“城市书房”的灯箱。那里便是仁丰里的北入口。
仁丰里南起甘泉街(如果你毛牌楼吃早茶,那么沿着毛牌楼门前的那条路一直东向走,会看到一个写有“樊记火烧店”的金黄色旌旗,那边是仁丰里的南入口),北至文昌路,全场700多米。
清幽的巷子仁丰里南北走向,似鱼脊椎骨,其两侧则东西向整齐排列着头巷、二巷、三巷、四巷、五巷、六巷、七巷、八巷、九巷、十巷等数条小巷,宛如根根鱼刺。
这条鱼骨状街巷,是古扬州盛唐里坊制格局,保存最完整的历史街区,也是扬州传统文化的发祥地。
仁丰里手绘地图 鱼刺般的支巷里坊制——
里坊,或称里、坊。是我国古代城市的基层居住单位。早在先秦时期,即已存在。此后里坊制度日益完善,至隋唐长安城达到鼎盛——
“千百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棋布栉比,街衢绳直,自古帝京未之有也”。在市民生活上,实行严格的“夜禁”制度-“昏而闭,五更而启”。夜间坊门紧闭,坊外空无行人。
朱熹,曾道:“唐宫殿制度正当甚好,居民在墙内,官街皆用墙,民出入处皆有坊门,坊中甚安”。
里坊制下的千家万户,被高墙大院包围起来,不同坊下的居民,大晚上想要聚在一起吃个烧烤都不行。这种延续了千年的城市规划,虽然保障了居民的安全,但也抑制了经济的发展。随着唐以后经济的繁荣,这种里坊制逐渐被街巷制取代,城市中的高墙逐渐被破除。
如今的里坊制街区恐早已不复存在,但从我们常说的“街坊邻居”,“邻里”、“坊间”等,还能窥探到千年里坊制下百姓生活的痕迹。
文脉深处
隐匿于闹市的仁丰里,区区不过700米的街巷,却汇聚了十几处隋唐至明清的文化名人——
“文选学”的奠基人曹宪、李善;抗金英雄岳飞;乾嘉经学泰斗阮元、史学大师黎东方等。
因此,有人说,扬州城的文脉深处即是仁丰里。
在这里,最具文脉气息的院落当属旌忠寺和阮元家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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旌忠寺
沿着青石街道缓步前行,远远地就能看到狭窄的街道一侧,一片黄墙明瓦。那便是-旌忠寺。
旌忠寺坐北朝南,门殿呈八字形、屏风状,正对面是一尊青铜香炉。由于天色不早,旌忠寺已经闭门谢客。没能一睹内部建筑。
门殿及香炉南宋绍兴年间,金兵南渡,岳飞曾在这里疗伤一年,后人为纪念岳飞,改名为功德院,咸淳年间赐名旌忠寺。
据说,梁昭明太子萧统(跟楚乔传中的萧策是同祖同宗的)曾在这里组织编写《文选》。旌忠寺内的藏经楼,正是古往今来文人墨客寻访的文选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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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元家庙
大约位于仁丰里中段,有一条毓贤街,向西走上20来米,便到了阮元家庙。由于游客罕至,这座始建于清嘉庆八年(1803)的古建筑显得格外宁静。
家庙,也就是祠堂。祠堂主人阮元,是扬州学派的代表人物,历任浙江、江西、河南巡抚,漕运总督及湖广、两广、云贵总督。道光十五年拜体仁阁大学士。
阮家祠堂的大门左侧外墙上,镶嵌“太傅文达阮元家庙”碑刻,正门南侧照壁嵌有清道光皇帝御赐墨迹“出门见禧”石额,以及乾隆御赐“福”字砖刻,这些都犹见阮元当年荣任三朝阁老、九省疆臣和太子师的显赫。
阮元家庙也有一座文选楼。据说,阮元为了表达对文选学创始人曹宪等人的尊崇,便修建了一座文选楼,并自题匾额为“隋文选楼”。
于是便留下了“一个街区,两座文选楼”的佳话。
先贤的事迹仍旧在坊间流传,生活在这里的居民,依然承袭着这份文脉,崇文尚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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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书房
24小时免费城市书房,坐落于仁丰里北段。暮色降临,淡黄色的灯光映射到古朴的街道上。这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书房凭借阅卡刷卡进去,自助借阅。书房一侧是书架,书架上码着各类书籍和报刊。细细看来,有不少扬州当地特色的书籍报刊——扬州园林、扬州桥梁,扬州市旅游报告,以及仁丰里的报刊等等。另一侧是阅读区,精致的软座椅,优雅复古的台灯,毫无免费阅览室的廉价感。
走道的一端是自助借阅机,另一端是自助茶饮机,中间入口旁边是电子阅览处。
这间宽不过4米,长不过8米的小小书房,满足了我对那种-家门口休闲阅读-的所有幻想。
仁丰里,不愧是扬州城的文脉深处。
清简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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澡堂子
若是对扬州稍作了解,一定知道“晚上水包皮”——泡澡。
仁丰里4号,近南端,有一家名叫的双桂泉浴室,建于民国初年,池子较大,头池和大池用白矾石砌成,凉池内有一副对联——
上联:涤旧垢以澡身
下联:濯清泉而浴德
横批:太液香波
“我们几个老哥们时常相约去泡澡。”“当年一分钱就可以买一片"刨桐花",把它放在清水里泡一天,水就变得跟蛋清一样,黏黏的可以拉出丝,然后用这水梳头,头发就会变得乌黑发亮。”
是晚,路过此处,仿佛旧电影里70年代的场景,颇有一种穿越的感觉。
澡堂子附近还有三两家修脚的铺子,听闻扬州“三把刀”的风靡,在这里方见得真切。走累了,不妨停下来,歇歇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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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桑花
如果你喜欢文艺风,那么你一定会惊讶于“格桑花”——一家藏式茶吧。
格桑花的主人叫汤成难,是扬州本土颇有名气的女作家。曾多次深入藏地采风,因格外喜欢藏族风情,便开了这家藏式茶吧。
这间文化交流小筑,为文脉深处的仁丰里注入了现代新鲜的血液。
凭借汤成难的才气与号召力,这里经常举办各类文化沙龙,可谓是“谈笑有鸿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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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记火烧
如果你是从南端进入仁丰里,那么你一定会先看到“樊记火烧”的金黄色旌旗,也一定会忍不住买一个大快朵颐,边嚼着酥脆的火烧,边漫步于原始街巷。
如果你是从北端进入仁丰里,那么走到尽头,想必也饿了,正好吃一个火烧,补充体力。
这家樊记火烧是扬州六大名火烧之一,已经经营了几十年。
不要担心会错过这个火烧铺子,远远地就能看到排长队的吃客。
樊记火烧的边上就是双桂泉澡堂,附近也有几家卖热食的谱子。若是苦于排队,尝尝边上的本土特色热食,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记得不要去太晚,火烧卖完,就打烊了。有一次从大约下午5点从南进入仁丰里,等从北端再返回到南端时,已经买不到火烧了,彼时应该也就下午7点左右的样子。
相比喧闹的东关街,相比其他商业化气息浓厚的历史文化街区,仁丰里尤为难得的是——这里的依然保留着最初的市井味道。在这里,看不见商业运作的铜臭,看得见的是清简的烟火。
坊间学问结语
以旅游业为主的扬州,正在大力整合、开发旅游资源,竭尽所能地挖掘旅游热点。据悉,仁丰里改造计划已经提上日程。相关数据显示,去年“五一”小长假,已有近万名游客到仁丰里街巷畅游。相信不久的将来,被雪藏的仁丰里,会变得越来越喧闹繁杂。这片宁谧的街巷,不知还能在商业运作的围攻下坚守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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