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外卖

作者: 名字要长一点才能 | 来源:发表于2018-07-13 16:36 被阅读0次

    车轮碾过刚刚平静的水坑,溅起了一道掺着泥的水花,“吱”一声,一辆快递摩托车停在了一栋房子的门前。

    房壁通体都是惨淡的白色,墙上的两扇窗户被白色窗帘严严实实的盖住,配上那门,就像一个睁着无神惨淡大眼的骷髅,张着渴望赶快吸取营养的“黑洞”,盯着这个干冷的世界。

    车上的人赶忙跳了下来,丝毫不在意溅在自己身上的泥沙,抱起车后的快递,在敲门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把手在自己衣服干净的地方上擦了擦,敲门。

    只敲了一次,门“呼”的一下的拉开了,里面的热气撞了出来,开门的是一个满脸牢骚,体格健壮男子,穿着拖鞋,鞋上没有一点的泥,见到了快递员,脸上便爬满了生气的表情。

    男子看着他,他的帽子盖住了他的眼睛只能看见他张着嘴呼着雾气,看着他,男子上嘴唇动了一下带着鼻子,但很快就正常了。

    他低着头,尽量用正常人很平常的语气说:

    “您的外卖,麻烦……”

    “麻烦什么?给钱?你晚了五分钟!你想干嘛?这饭早凉了!拿走!”

    “砰”一声门被狠狠的摔在了他面前,房里的热气还绕着他,他看了看门,又低下头,敲门。

    当热气消散,冷气重新开始包围他时,门开了,“你的外卖,请签收。”

    “有病吧你!我说了凉了拿走!”

    他仍然低着头,只是把外卖送到男人面前。

    “五分钟,你干什么去了?啊?”

    “我家里有事情,我去……”

    “什么事???”

    “我儿子得了白血病,他说他难受我给他……”

    “白血病?”男人冷笑,靠着门框,墙上的白灰落在头上,看上去像个圣诞老人。

    “是吗?巧了,医生说我得了癌症,需要吃热的,可是这玩意凉了,你怎么补偿我吧。”

    他抬起了头, 眼里布满了血丝,嘴唇干的裂开,他看着男人强挤出笑容。

    “哇,那么严重?”

    “对啊。”

    “那你需要好好调养,这样,我这个外卖是热的,你看不如……”

    “劳资不要!”男人突然吼到,旁边飞走了几只鸟,树上掉下了一个的树枝。

    他愣了一下,舔了舔嘴唇“您不要这样吗,”他后退了一下随即又回到了原来位置。

    “不要那样?”男人瞪着他,仿佛他欠了男人几万似得,“我一天天知道我有多忙吗?累了一天叫份外卖你给我迟到五分钟!”透过男人看屋子里,房里乱糟糟的酒瓶,花生,烟盒全都乱仍着。

    “凉成这样怎么吃?你吃啊?”

    “你,,,你签收了后吃不完,,我可以吃,,”

    “你吃个屁!!!男人推了一把,把他退下了台阶,又看了一眼手,皱了皱眉头。

    他显然吃了一惊,拉低了帽檐,用尽量平静的话气“你,,你怎么打人呢?”仿佛推的不是他是别人,男人冷笑了一下,神情中充满了厌恶。

    “你说你儿子得病了是吧?”

    他有点不知所措,愣在了原地。

    男人迅速掏出了一张钞票,狠狠地的摔在了他脸上,掉到了地上,地上的泥盖住了钞票上的10。他什么都没说,看着地上的钱张着嘴愣着。

    “拿着这些钱给你儿子治治病!”男人看他一动不动,便又从身上掏出一张摔在了他身上,他被这张钱打得退了几步,仿佛这张钱有10斤重,钱落在了他手上。

    他拿着钱的手握紧了一下,头低着,男子看见了又拿出一张丢在了他脸上,他仿佛被扇了一巴掌,钱扇过去的时候他把脸别了过去。

    他看了看钱,依旧低着头,犹豫一会把外卖送到了男人面前,说“给了钱了,给你。”“不要!!告诉你!差评我已经给了!滚!!”他滞待在原地,过了一会,他捡起了钱,拍了拍土,拖着沉重的脚步,推着车走了。

    巷口的灯光照在他厚重的衣服上,反射出淡淡的白光,看看周围没人,便把车子放在一旁走到角落,靠着墙蹲下,肚子咕咕的叫了起了,他看了看手里的钱,手抓着头——他的工资没了,这几星期他白干了。——起风了,还伴着银白的雪花,他拖着他的肉体,在房檐下抱着腿缩成一团,雪是打不到他了,可“善良”的寒风在前行的路上不经意的扫过了他,就像平时不经意就踩死蚂蚁一样,他个人的“冷暖”,在寒风的前行上是无关紧要的。

    他抬起头,看着夜晚的灯光照在雪花上闪烁,想起中午还没吃饭,他打开了外卖,里面的即将消散的热气慢慢的钻了出来,看这外卖他惊得张开了嘴,饭不都是白的吗?菜是绿的,为什么这里都是五颜六色的?他感到口干,拿起来了里面的“黑酒”,喝了一口脸上的器官都挤在了一起,真辣!不如儿子爱喝的红茶好,他拿起了一块“饼”,吃了一口,愣了一下,看了看旁的肉块,拿一个放到了嘴里,他的眼湿润了一下,以前孩子健康的时候,曾带来过这样的东西,他看孩子可喜欢吃啦!他又拿了一个,咬了一半,对啦,孩子爱吃这个,他还记得那时的对话,孩子嘴里塞着肉球,笑着——他还记得,笑容上的酒窝像极了孩子他妈,这是唯一能回忆的东西——对他说有钱了,就带着爸爸去海边,因为他听同学说,海边可美啦…………

    回想起儿子,他笑着,笑着笑着就哭了,40多的人,拿着饭就蹲在角落哭,可有什么法呢?已经没有钱啦!他给差评啦!就5分钟,不凉啊!求他改回来?不行,人是不能指望其他人大发慈悲的,“王八蛋,吃这么好!明明还热啊!小心以后烫死你!”他擦擦泪和鼻涕,冷风吹的快要结成冰块,他往嘴里塞着,好像这样就能把钱要回来一样,突然的,他像想到什么似得,抱着食物上车就走。飞一样的离开了。

    他到了面色苍白的儿子面前,脱下了工作服,抱着食物,儿子看到了勉强笑了笑,他把食物连忙送到了儿子面前,看着他“宝,快吃吧,趁热。”热气奄奄一息的盘旋着,儿子拿起了一个,看着父亲“爸,你也吃。”他笑着摸着宝的头,拿起了一个,宝笑了,对父亲说“爸,没事,医生说我要不再痛苦了,我要好啦,等我好了,赚了钱,我就带你去…………”他没有听完,实在太累啦,带着笑,在他床边睡着了。

    清晨,雪停了,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房间里,它正在试图把外卖和另一个比它温度低的“东西”暖活一些,但,这是无济于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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