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这座城市就好像一个有生命的机体。从高空俯瞰:纵横交织的道路犹如动脉,把城市分成若干个小区;每个小区之内,又有许多建筑与建筑之间形成的小通道。它密密麻麻布满全城,就好像毛细血管那样细小却充满生机。上海人亲切地唤它“弄堂”。然而对七岁的小保罗来说是想不到这些的。在他的记忆里,这是一条狭长,拥挤,看不到尽头的小巷子。破旧的房屋,褪色的墙壁和住在巷子里那一群形形色色的人。
弄堂夜色像块幕布渐渐遮住巷子,让原本就晦暗的巷子显得更加幽暗,漆黑。此刻的保罗正蹲在角落里无聊的用枝条扫着地上的蚂蚁,看着蚂蚁辛辛苦苦搬移的食物被扫开是保罗生活中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保罗是没有朋友的,他是孤独的,寂寞的,更准确的说他是被孤立和排挤的。夜更深了,夜色已将他瘦弱的身躯完全吞噬了。“保罗,保罗…你在哪?天黑了,快回家吧。”绵长无力突兀的声起划破了静寂的夜。这是保罗母亲麦冬冬的声音。麦冬冬是位单身妈妈,三十多岁,个子不高,巴掌大的脸上却有双大眼睛,但常年病痛的折磨使她的脸色发白,眼神黯淡无光。让她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更大一些。保罗听到声音后,无精打采地扔掉了枝条随着麦冬冬回家了。保罗是讨厌麦冬冬的,甚至可以说是憎恶。因为麦冬冬是个坏女人,这是隔壁佟太婆说的,这巷子里谁家有点事她都知道。保罗偷听到她与修自行车家的王婶窃窃私语:“小冬呀,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女人,染上那种病还带着个父不详的孩子,指不定以前是做什么的。哎呦,造孽呀,让我这老太婆和这种人住在一起。我说王家婶子,你可得看紧你们家孩子,别让他和保罗玩,有那样的妈,以后不定成啥样。”一面说一面一脸嫌弃的样子。当然七岁的孩子是听不懂这些晦涩难听的话。但是保罗却明白了,麦冬冬是个坏女人,连带着他也不被小伙伴所接受。有时保罗会天真的想,要是没有麦冬冬这个坏女人就好了。
寂寥的小巷子沸腾了,比过年还要热闹。保罗也禁不住探出了他的小脑袋朝外面看了看。狭窄的小巷子被一辆锃亮的轿车堵住了,小孩子围着车叽叽喳喳,修车的老王也停下手里活,面露惊色,嘴里还念念叨叨,更别提佟太婆这些没啥见识的妇人了,那眼里都放光。从车上走下一对夫妇,男的西装革履,女的华裙艳服,像是从另一个世界走来。保罗惊呆了,也忘记了反应,他被麦冬冬的话给吓着了。麦冬冬说他不是她的孩子,他是她领养的孩子。现在他的父母来找回他了。保罗觉得麦冬冬一定是在骗他的。坏女人麦冬冬怎么会无缘无故养别人的孩子呢。后来,保罗还是走了,是被麦冬冬赶走的。 麦冬冬说“我不知道我还能够活多久,你还是走吧。”
麦冬冬原来不叫麦冬冬,叫麦乐欣。美节庆之动物,悦群生之乐欣。原本刚大学毕业的麦乐欣本该是如歌岁月,花样年华。然而在一次无偿献血中,由于误用过被感染的针头,患上了艾滋病。晴天霹雳的噩耗击垮了她所有的的信念。最终她还是选择了死亡来结束这还未来开始的青春年华。是保罗的哭声救了她,多么纯真的眼神啊,多么稚嫩的声音呀,麦乐新想,如果我死了,这个可怜被遗弃的孩子该怎么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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