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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那些力人讲,老者姓张,有个女儿嫁到山外去了,老伴前些年撒手西去,只有他孤身一人守在这老宅。生产队干部三番五次作工作,要他搬家,他都不为所动。他说,老伴老伴,老了就是个伴,如今她走了,就埋在岩屋上头,我怎么忍心让她一个人孤孤零零地在山上受凄凉哩。
一个力人说:“张老真是个好人哪!不用说,为我们提供了这么个遮风挡雨的好处处,还有茶水,又不收钱,都十好几年啦!”
另一个力人说:“还有那些去太坪,去县城上学的伢儿,经过这儿,渴了,有水喝;饿了,张老就烧苞米,烧洋芋给他们吃。伢儿们也懂事,知道陪老人说话,讲些山外的新鲜事,逗老人开心。有一回,一个太坪高中的学生,把学校发的发面粑粑(馒头),给了老人一个。老人捧着那白胖胖的粑粑,眼泪都流出来了。他也舍不得吃,跑到老伴坟头,一边哭,一边说,老伴呀,这是你想了多年的粑粑呀……”
力人的话,说得大家心里酸酸的。
站在一旁的张老,听到大家的话,只是憨憨地笑,洞开的口中,露出了几颗残牙,黑黑的。
力人们走后,周君实和方家媛又喝了几碗茶,茶是灵清茶,大匹叶,有股清香味。临走时,方家媛问周君实有没有零钱,周君实掏出票夹,方家媛抽了两张伍角,趁老人进屋时,压在茶罐下。
走过岩屋,太阳己跳过山头了,瓦蓝瓦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河面上的雾气消散殆尽,山、水、石、花、草、木,所有的景物渐渐地明亮起来,让人目不暇接。只是此时暑热上升得快,完全没有进山时那种“风来凉似秋”的感觉了。周君实一时间只觉得浑身燥热,上衣已经浸透汗水,紧贴前胸,很有些难受。
爬过一段坡,前方的路就显得艰难起来。周君实抬眼看去,那是一段隐在绝壁上的羊肠小道。只见一个妇女背着娃儿正从那走过,说是走,不如说是挪。她前胸贴壁,呈大字形伏其上,一步一步横移,远远看去,就像是蝙蝠。虽说那段路只有几十米,也足以让人心惊肉跳的。
方家媛问:“怎么样,敢走吗?”
周君实有点心怵:“试试看……”
方家媛看出了他的心怯:“要不,从水中走?”
其实,周君实先就看到有力人在水中走,虽然背着重物,但脚步仍是十分稳当,落实。有个力人还边走边唱,“姐在门前绣花鞋……”,打杵子打在水上,啪啪作响,似乎是在为歌者伴奏。
方家媛提出从水中走,也打消了周君实的顾虑(女性经期是要禁冷水的),他点点头:“行,走水路!”
于是,二人脱去鞋袜,挽起裤脚,扎好行包,下河了。
眼前的溪流洒满阳光,两山环围,少有清风,空气湿重,闷热难耐。然当双脚伸入水中,顿觉清凉,不一会,整个人就觉得凉爽了许多。
二人沿着力人行进之道,涉水而行,依然是方家媛打前,周君实步后。水平平时,脚下是细沙,软软的,一步一个窝。有水溅起处,脚下则是大大小小的鹅卵石。有的石头上还有苔藓,滑滑的。二人小心翼翼地走着,走得十分地缓慢。这正好给周君实提供了观赏的机会。
溪流之中,巨石、顽石不计其数,都是被千万年的水流所噬,形态各异,水痕淋漓,窍空丛生,水流经过石缝漏孔,如衣袖般飘然而泻。水石苔藓妍碧相交,清泉映绿。溪水一步一顾,五步一折,水瀑连珠,流泉淙淙下注,磊磊入流。
水底之石,可观可赏,挡道的巨石却需要全力应付,或从石缝间钻过,或跳跃腾挪于巨石顽石之上,如果有不慎,就有可能滑跌水中或夹入石缝中,划破皮肉,在所难免。幸亏有方家媛在前,每到险要之处,一定会伸手拉他一把,这才度险过隘,走过这段不算太长却充满艰辛的水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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