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个“年”是悄悄的,没有一个“年夜”不是火树银花的。
从我记事以来,人们似乎,不不,不是似乎,就是,就是早已形成了一种规律了:把一年攒下来的钱,在年前的那几天里使劲儿的花,花,花……
买新衣裳,买好吃的,买鞭炮,买礼物……
你看大街上,人们的脸上都洋溢着贵族的气息,空气中都充满着金钱的味道……
钱,在那几天里,是真的一点儿都不值钱了。本来是充盈鼓鼓的兜兜,不刻间便空虚的瘪瘪的了!
可人们愿意,一点儿不吝惜。挣钱不就是为了用来花的嘛!
哈!好慷慨的年前的那些日子!
不知您有否听人调侃过,“钱是王八蛋,没了咱再攒!”虽说是粗口,但也是人们的一种消费心态,一种用钱买欲望,买快乐的心态。
“年”,就是这样,消费着金钱,消费着欢笑,也消逝着青春。
“年”,虽然年年如此,但对我来说,记忆中的“年”,一是花钱,二是忙碌,三是我们家那些年早已刻在了记忆中的年三十晚上必开的“年会”。
那年,年三十的晚上,整个客厅还弥漫在各种食物的味道之中。
刚刚吃完饭,公公的儿子,儿媳,孙女,孙子;女儿,女婿,外孙,外孙女,一大家子十几口儿聚集在一起过年三十。
“你们快点收拾,收拾完好开会。”
我们家的“太上皇”,也就是我的公公发话了。
“太上皇”的称谓,是我们妯娌几个背地里给公公取的名号,那可是宫庭剧里皇上他爹的称谓吔!
开始,只是我们几个偷偷的叫,后来渐渐地也就公开化了。还好,公公乐得这称谓,喜笑颜开的接受着。
“太上皇”嘛,当然是至高无上的了,说什么是什么,没人敢反对。哪怕谁心里有想法,那想法也得是暗无天日的躲在永远也不会公开的心底的黑洞里。要么生气的在黑洞里乱窜,窜得你自己脑袋疼,要么就在黑洞里默默地沉寂。
“你们几个快点收拾,要开会了!”太上皇用他那小刀般锐利的眼神看着我们妯娌几个。
“爸,今年还开会啊?家里现在也没什么大事了,你大孙子、大孙女也都上大学了!”二大伯哥笑着说。
“没大事儿也得开!怎么,一年就开这么一次会,就嫌烦了?”
“太上皇”的脸色有些不悦。
“不烦,不烦,哪能烦呢,我是说春晚就快开始了。”
“爸,我们收拾好了,就开,就开,您主持吧!”二嫂怕二哥再说什么惹“太上皇”生气的话,赶紧过来打圆场。
我们妯娌几个把糖果、瓜子儿、冻梨等吃的摆到桌子上,大家众星捧月似的围着“太上皇”坐下,只有我倚着客厅通往厨房的门站着,等着水开了好沏茶。
“太上皇”清了清嗓儿说,“你们都着急看春晚是吧?”
“是,着急!”大家异口同声。
“哼!着急?着急也没用,会不开完,谁也不许看!”
“太上皇”不容置疑的说。
“爸,您慢慢说,不开完会,我们谁也不看。”二嫂顺着公公的话笑着道。
“像老二刚刚说的,咱家现在是没什么大事儿了,不过我得问问你们,我去年发给你们各家的材料,你们都看了吗?”他边说边用审视的目光扫向大家。
“看了。”三嫂一本正经的点头儿,那样子是真的看了。
“看了,看了。”二嫂也笑着敷衍。
“看了。”我也在一边说。
“真看了?我怎么从来没发现你们看?”他边说边用不相信的目光盯着大家。
“咱要富,半夜三更穿棉裤。”三嫂吟道。
“咱要穷,一觉睡到日头红。”我也抑扬顿挫的接道。
“穷在闹市无人问,”
“富在深山有远亲。”
“是非只因多开口,”
“烦恼皆因强出头。”
“穿不穷,吃不穷,”
“不会打算一世穷。”
“做到老,学到老,”
“还有三分做不到。”
“一家之计在于和,”
“一生之际在于勤。”
“得势狐狸赛猛虎,”
“落地凤凰不如鸡。”
“头三十年看父敬子,”
“后三十年看子敬父。”
“除了桃园三结义,”
“哪个相交到白头。”
……
整个屋子鸦雀无声,只有我和三嫂她一句我一句的对吟着。
大家的脸上闪着不可思议的惊奇,“没想到,这妯娌俩,还真是用心的学习了太上皇去年过年时发的材料了!”
“嗯,不错,看来你们是真的看了。散会,看春晚吧!”
那一年三十晚上的会议开的最短了。当然,若不是我和三嫂背下了公公前一年发下的材料,就不知春晚能不能看成了。
公公九十岁那年走了,从此以后,我们家再也没有开过年会,再也没有人给我们布置任务了!
可每年到了年三十的晚上,我们都会情不自禁的想起那些年会,想起我家“太上皇”传承给我们的那些治家、处世、做人等明言,有时,甚至非常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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