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小县城地域面积不大,却流行着五六种明显不同的地方口音。
上高中前,同学们生活在相同的小范围内,说话用同一个调调,没有谁会说普通话。老师和学生一样,用土得掉渣的当地话授业解惑。
高中时,同学们来自全县各地,操着各自的口音。校园里,都是“南腔北调”。同学们都觉得彼此的口音有意思,有意无意互相学几句口头禅。一句两句还能溜得有模有样,说上三句话破绽就捂不住了,而土著同学一开口,乡音缭耳,韵味十足。
给我们上课的老师也来自全县各地,也操着“南腔北调”的乡音。那时,学生老师都不说普通话,悦耳动听的各种乡音在校园大放异彩。县城内的乡音,很容易懂得,却多出许多趣味来。
到了大学,“五湖四海”的同学,个个努力撇着“普通话”,好笑又别扭。几个城市里的同学把普通话说得倍儿溜,搞得我这个“土老冒”对他们崇拜得五体投地。
几个海南、广东的同学说起“普通话”特别有高调,成了班级亮点。各路小老乡们凑在一起,无视他人,操起家乡话,叽里咕噜,别开生面,像说天书。
我的室友来自黄山,她和她的小老乡当着我的面说着甜言蜜语。她俩“肆无忌惮”你情我浓,对我毫不避嫌,我成了她们眼里的小“聋子”。
为了沟通,我也曾努力撇着别扭的“普通话”,毕业后回到家乡工作,生硬的普通话立刻被丢到九霄云外,痛痛快快说起家乡话,和操作各自口音的身边人,海阔天空。
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城里的高楼像雨后春笋般越建越多,人们纷纷往城里聚。四五十岁的人根据口音立刻听出彼此是来自哪个镇哪个乡;年轻的孩子们却丝毫不带乡音,他们在学校学习、交往大多说着普通话。家乡音在小辈的孩子们身上无处可觅、杳无踪迹。
闲暇骑车出城,骑到一个地方音很有特色的乡下,那里的房子大都是漂漂亮亮的二层或三层小洋楼,只有老辈们在哪里生活,越来越多的年轻人都在城里落地生根、生儿育女了。老公“人来熟”,积极地找那些老伯们交谈。听着他们交谈,我会心一笑,想起当年的高中同学,谁谁就是从那个地方走出家乡的。
乡音绕耳的地方再过几十年,估计在乡下生活的人会更少,会说家乡话的人也会廖廖无几。极具地域特色的小众乡音声势越来越弱。
我们这儿如此,全国其他地方的小众乡音的命运也会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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