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乾被一阵热哄哄的暖气撞了一下,他的头就晕晕沉沉地,他强忍着把眼皮睁开,不然自己就要彻底地睡过去了,他还有一只手绕在背包带子上,另一只手插在外套口袋里,那硬邦邦的长方块是他的手机,他还捏了一捏胸口,内衣口袋里还有一张小的长方形硬板,那是他的身份证。郑乾像在粘稠的沥青里游泳,睡意浓密地包裹着他,外面的灯光已经扭曲起来 拉长,旋转,闪着柔软的光,喇叭里的声音也飘起来,在半空里,像一朵朵云一样移动。
郑乾看着脚下的大理石地面,哪里有黑白的原点,头顶的空调哗啦啦地响,更热的风从头上压下来,他的眼皮就合上了,他掉到了一个无地的深渊里,周围是黑色的粘稠的液体,没有一丝丝光亮,他周围是温暖地,他的身体在微微地挡着晃着,他觉得被包裹着,很安全,他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他不用动,也动不了,他就被裹着,紧紧地又温柔地,在轻轻柔柔地黑夜里,如果这里有光就好了,可是什么都没有,只有黑,浓密地粘稠的。
如果不是什么神奇的机制把他叫醒了,也许他会永远永远地呆在那里,但是人都身体,确切说脑袋真是一个神奇的机器,精密而自发地运行着,郑乾还没搞得明白什么情况,就被一道白光照醒了,那道光粗暴地把黑撕裂了,光噬无忌惮地招进来,郑乾第一次觉得光也是可怕的。
这黑的世界开始一点一点崩塌。
头顶的空调单调的嗡嗡声已经越来越响,甚至吵闹起来。远处的咳嗽,私密地低语,保洁大妈和大爷面红耳赤地争吵,放肆的大笑声,都撞进郑乾的脑袋里,左冲右突地,像开闸的洪水,倾斜着向无助的平原冲去。
大理石的地板开始看到反光了,几个亮的光电孤独地点缀在正方形板面的脚,一双双脚在郑乾眼前停下,旋转,又往前走,脚后面跟着四轮的箱子,脚是各样的,穿着厚底的鞋,有的是亮面的硬着头顶的光,有的是绒面的,看着就暖和,有的是黑色的后袜子点缀着红色的卡通人物,有的是白色的没有一点杂色,有的则是肉色的像没有穿,光着腿,箱子有高的矮的,还有敞着口的露着白色和红色的衣物,用一圈圈的胶带套着,胶带被崩的紧紧的 好像只需轻轻画一下,拿箱子就叹气来,然后深深地叹一口气,就不用再忍受被束缚的折磨了。郑乾也抬起头 他的脑袋还在昏昏然地舒服的,星巴克咖啡馆的服务员套着深绿色的围裙带着白色的口罩开始在机器前上下地忙着,跳舞一样。两个学生紧紧地靠在一起,一个带着大耳机一个带着兔耳朵的发卡,他们两侧像是她们的父母,温柔而急切地看看她们又看看火车电子屏,郑乾猜测着他们大概去参加一场考试呢,大屏提示着检票,喇叭里的机械的声音开始尖锐地想起来,他们一行六人慢慢加入了人流 两个学生走在最后,跟着他们的父母又保持着距离,他们大约是去青岛的吧。
郑乾的脑袋似乎在被冲击了一边之后,有种怅然了,脑细胞开始接受着各种信号,那些信号变成电流在脑袋里流动闪烁,郑乾的脑袋活动起来,一开始像生锈的机器,质押只想,然后就顺滑起来,也学那些黑色红色的铁锈都被磨掉了。
头顶的风有点凉,郑乾有点怅然,他醒了,可是那轻轻揉揉地包裹却让他久久难以忘记,他低头闭眼的瞬间还能偶尔换起来,但是也只是一瞬就又消失了,郑乾呆呆地坐着,候车厅空旷了,他的车还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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