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14· 目光放远 万事皆悲

目光放远万事皆悲。

忽然想起这句话，在这个寒冷的岁末。想不起钱钟书先生说或写这句话的语境意，只觉得此刻它甚合我意。

“悲”的终极大概就是消亡，世间万物，放在历史的长河里，终是逃不脱消亡的结局。

想那草木，春天里青葱的样貌是何等娇嫩，从它身边走过时忍不住蹲下身以手轻抚，连感叹的声音都要低些再低些，怕口中的热气呵化了它。夏天的繁盛又是何等的张扬，铺天盖地，遮天蔽日，世界像是草木的。禽鸟牲畜甚至人类不过是暂时借居在它的世界而已。秋天，草木以更丰富更绚丽的色彩或者果实炫耀它的存在，它是主宰。可是，在寒冷悄悄逼近的时候，草木终于不再醒目，渐渐地颓败，枯黄、零落，走向生命的终点。那些“春风吹又生”的期翼，那些“化作春泥更护花”的赞美，不过是自欺罢了。每一棵草，每一片叶，每一朵花，它们的灵魂都是独一无二的，它们从新生走向繁盛，而最终是衰亡。

禽鸟呢？牲畜呢？这些由人类饲养又最终供养人类的存在，也许比草木的寿命长一些，也许不及，但从新生到衰亡的运数是不变的。

那么被莎士比亚赞为“宇宙精华，万物灵长”的人呢，可以不朽吗？看起来繁衍不息，然一个个具有灵魂的个体，不过是这个世界的过客而已。我们小心翼翼地前行着，也免不了最终的消逝。

而那些浮游生物，不用目光放远，悲哀的结局也已呈现。

那些高山河流，千百年地存在，历经世间风雨，惯看秋月春风，然放远目光，也逃不过沧海桑田的巨变。

放远目光万物皆悲！

可是，我们常说，眼光要放长远一点，“风物长宜放眼量”。这其实并不矛盾，不过“远”的程度不同而已。

万物皆悲是一个不可改变的事实。承认这一事实，不作徒劳的改变，顺应生命过程中的种种，不逃避，不抱怨，不焦虑，从容面对，或是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