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箱满了

与儿子不相见已有三年之久了。我储存着与他从2016年就开始的微信聊天记录，始终舍不得删去。

儿子早早地把一张回家的飞机票截图发给我，我按着上面的归期扳着指头把日子数了又数。

“回到家吃什么饭？”

“你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

可，只能在家呆七天。为了让儿子能吃点好的，我按照儿子的“指示”早早计划着，跑了好几趟菜市场，鸡肉、排骨、牛肉塞了满满一冰箱。冰箱尽管不大，可平时也是空荡荡的。现在把它塞满，家人也就全了。

7月10日这天，我比过年都有心劲儿。“可别误了，十二点四十就到了！”我早早地就预备起了中午的饭食。尽管原先手艺很差，但在孩子不在的这段日子，我总是经常练习，已经掌握了好多烹饪的常识和技巧，孩子肯定会满意的。老公更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也早早起来收拾屋子，把儿子卧室的柜子擦了一遍又一遍。

“赶快，就要误了！”

我手忙脚乱地发动了车子和老公一起兴冲冲地接儿子去。长治的机场并不大，挤满了来接机的人，我和老公看着时间焦急地等着，想象着即将出现的儿子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装扮，高了？胖了？或是更黑了？

许多人拉着行李从出站口陆续走出，我极力辨认每一个人，终于，随着老公一声“羽孩出来了。”我看见一个魁梧的帅小伙子，冲我们笑着迎了过来，那是我熟知的令我爱怜的笑，又是多么年轻的笑，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的笑……

我不知该怎样形容我这几天的满足和幸福，三年了，一家人终于又同在了一个屋檐下。虽然聊几句后没什么可聊的了，但每个人的心中都沐浴在家的温馨里。孩子的提议是好的，那就是一家人高高兴兴照几张全家福，留住这难忘而又珍贵的团聚。冰箱满了，一家人终于可以围着餐桌吃一顿热气腾腾的团圆饭。

“你怎么能吃这么口味重的菜！”

一天，儿子在尝了几口我做的菜说，显然很不高兴。餐桌上的空气好像凝滞了一般，我极力忍住满心的委屈，央告似的说“再吃一点，少吃一点。”儿子每天运动量那么大，吃不好怎么行？

儿子的执拗，让我总觉得儿子还是原来的儿子，并没有因为这三年在外的洗礼而变得体贴理解妈妈的苦心。我很难过，默默地流泪后，又鼻涕一把泪一把地“教训”起了儿子。

“可是，你们吃的饭是不健康的……”我记得儿子说这话时是靠墙站着，他听着我的数落，手不停地摩挲着壁纸。

我犯难了，冰箱里那么多的菜怎么处置呢？儿子似乎总是要吃清淡的，吃了n次水煮菜。可还得照顾老公的口味，于是我不得不每餐都得做两家人的饭。

……

冰箱里的菜还没吃完，儿子就要走了，老公又上班，是我一个人去机场送的。

一来一去，同样的地方，上演着相聚与分离，充斥着我的喜悦与悲伤。

“我走了！”儿子健步远去。

我的泪突然来了。我不愿你离去，我宁愿你每天在家埋怨妈妈做饭难吃；我不愿你离去，我宁愿每天等你和同学玩耍到很晚，因为，起码有你在妈妈身边。

忙过了这一阵，我终于可以平心静气地去检查一下我的身体了，做了个胃镜，结果不太好，令我担心万分。我突然明白，儿子那句话是对的——我不能再这么口味重的吃下去了，我的胃何尝不是我长期以来饮食随心所欲吃坏的？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但我还是接了起来。

“喂，是我。”

“羽孩，你怎么用这个号给我打啊？”

“你今天吃的什么呀？”儿子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但我分明听出了儿子的担心。

“……”。

“挂了昂，马上要交手机了！”

能接到儿子如此的电话，我高兴了很长时间。我突然觉得，我的儿子原本是懂得妈妈的，妈妈的健康他是时刻放在心上的。

“妈！”我隐约听见儿子在叫我，我是真的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