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阴云密布,白墨独坐烟雨楼上,静静观望着漫天云涌。
雨还未下,阴湿之气已滃染开来,黑云压城,有摧天裂地之势。
皇城之内礼部与兵部正紧锣密鼓地安排圣上南巡之事,朝堂中太子临时监国,大宦官陈同福辅政,陈同福人称“千岁大人”,野心昭然,只可惜圣上闭目塞听并不知晓。
白墨长叹一声,调匀气息,重新入定。
秦捕头已整顿军马,并紧盯住游走于民间的无生门女弟子樱桃,以期寻到无生门驻地。
而无生门中,师父正调遣人马前往圣上南巡之处……
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白墨这才松了一口气,顿觉浑身疲累。
最近种香太多,监视了许多人,过于耗费心神。
只是不知道石榴在做什么……
“哈,你是不是在想我?”
这时,石榴突然冒了出来,吓得白墨差点从坐榻上掉下去。
“你走路出点声好吗?心脏病都被你吓出来了。”白墨拍着心口说。
“对不起,忘了白公子体弱多病,冒犯了。”石榴深深一礼。
白墨笑着拉住她的手:“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冷不冷,过来喝杯热茶。”
“你在想什么?”石榴坐到他身旁说,“我方才盯了你大半天,什么事让你想得这样出神?”
“只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跟我说说嘛……”
“这……世上的事错综复杂也无从说起,说了你也不懂。”
“那就说些我能听懂的,”石榴眼睛亮亮地望着他,“你就告诉我你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好与坏哪那么容易分得清,只看你愿意相信什么。”他笑着说,像教育小孩子的口吻。
“你说过要娶我的,我当然愿意相信我的夫君是个好人。”石榴抿嘴一笑。
白墨站起身来挥笔在白纸上写下“白一痕”三个字:“白墨,字一痕,人生一世不过一痕,渺若星汉间一缕微尘,功过是非,都不足道。”
石榴盯着那墨酣微润的字迹,淡淡地说:“白公子,你的事我已知晓,但是,我相信你。”
樱桃独自行走在山林之中,听着不远处的狼嚎紧紧握住手里的剑,而手心已沁出了汗水。
虽然在香蕉的指导下她也杀死过几个人,但每次都战战兢兢。
尤其是刺杀一个彪形大汉时,他中了一剑后鼓瞪着眼不停地抽搐,她几乎要吓哭了,还是香蕉补了一剑才让他彻底安静下来。
香蕉把他的眼睛剜下来递给她,她惨白的手哆嗦着,竟忍不住把早饭吐了出来。
如今香蕉接了别的差事,只让她自己出任务,任务自然是没有完成,心中正自忐忑,听着深山里此起彼伏的狼嚎,更加惊恐。
密林深深,她几次停下脚步观望,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可仔细看后却什么也没有,太多疑了吧……
眼见到了山门前,她硬着头皮不敢进去。
他们会不会杀了她?
只不过是一次任务没完成,应该不至于吧?
况且无生门弟子本来就少,女弟子更少之又少,师父应该不忍心杀掉她的。
樱桃鼓鼓勇气抬脚进了门。
今日门派之中十分冷清,只有零星几个弟子在练功,桩子叔在大树下揉面团。
没见师父的影子,正好可以溜回房里。
樱桃正欲悄悄溜走,却听得背后一个粗重的声音:“回来了——”
樱桃浑身发麻,她立马回身下拜:“回师父,弟子回来了。”
师父瞅着她笑道:“为师刚去后山看了看几只虎崽,近日天寒,它们都饿得够呛……”
他绕着樱桃转了两圈,樱桃浑身如长满芒刺,大气也不敢喘。
“小桩子过来,拿你爹的刀把这丫头剁了,给虎崽子们加餐。”师父吼道。
小桩子一听便拎起朴刀走了过来,小桩子并不算无生门弟子,他是桩子叔的儿子,今年才十二岁,他和桩子叔是无生门中唯二没有杀过人的人。
桩子叔一见吓黄了脸,赶忙奔过来跪在师父脚下:“大师父切莫如此,小桩子他是干净的,不能让他做这样的事啊……”
师父冷笑道:“干净?那我们都是脏的了?”
桩子叔狠狠打自己耳光:“是我失言,小桩子鲁笨无能,只能和我一样做疱夫,其它事他做不来的!”
“疱夫不也天天杀鸡宰牛?与杀人岂不一样?若你不会也不要紧,为师教你,容易得很。”师父说着握起小桩子的手。
小桩子眼里闪出了亮光,虽年纪甚小,他却早已对师兄们的勾当心驰神往。
桩子叔犹哭天抢地,却被师父一脚踢开。而樱桃眼看着小桩子手上明晃晃的朴刀,早已面如死灰,吓瘫在地。
刀锋闪过,樱桃尖叫着闭上双眼。却只听声声箭鸣,四面响起喊杀之声。
所有人都一头雾水,官兵已从四面攻入,在院中杀成一片。
无生门常驻弟子不过百人,更兼此日多数人都不在,更是手足无措。
残阳如血,双方近身相搏,无生门弟子皆以一当百勇猛非常,小桩子兴奋极了,提刀乱砍。
师父从人群里把樱桃捞起,且战且退。
“是不是你引他们过来的?”师父在樱桃耳边吼道。
“不是的……我不知道……”
“你个死丫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秦捕头调集几千精兵,四面包抄大举攻入,一时间杀得无生门内血流成河。几员将士将师父等人团团围困,在秦捕头的护卫下兵部侍郎徐亭款步进来。
徐侍郎上下打量着这所名震江湖的院落,不禁哈哈大笑:“原来传说中的无生门,竟是如此光景。”
他向师父微微一揖:“这位老先生,本官有礼了,请跟我们回衙门去吧!”
师父气得脸通红,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不想竟被官府瓮中捉鳖,真是丢人丢到家了。可他却冷冷一笑:“即使是困兽,大人也不可轻慢,小心它咬死你。”
“老贼休得无礼!”徐侍郎大吼道,“来呀,把他们给我拿下!”
众人得令,正七手八脚要绑师父等人,却只见穿空一箭,不偏不倚直透徐侍郎脑仁。
脑浆与鲜血崩裂而出,徐侍郎还未来得及想清楚发生了什么,便像一截木桩子一般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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