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647年,时值大唐贞观二十一年的冬日,帝都长安。凛冽的寒风携裹着片片白雪,从九天直愣愣的扑洒到地上,西北风打在脸上顿时像刀割一样疼,这座千年繁华的帝都,此刻在这样阴冷的天气里终于归于平静。大明宫内的一处偏僻小殿里,我斜斜地倚在贵妃塌上,望着窗外片片飞雪,这从九天降落到十丈软红的精灵,不管降落时多么纯洁无暇,一旦归入尘土,便立刻和尘世浑然一体了,人嘛,不也是这样,做一个不染俗世尘埃的人有多难。我叫萧宛若,曾经的大隋萧皇后,人中龙凤,天下母则,现在是泱泱大唐一个再普通不过年逾古稀的老妇,几年前,大唐皇帝用最隆重的礼仪将我迎回长安,我知道,这是我此生最终也是最好的归处了。窗外漫天飞雪,丝毫没有停的意思,望着远处在大雪中依然金碧辉煌遗世独立的大明宫,前尘往事,悉数浮现。
一:命犯桃花
我出生的那日,正是江南早春二月,那年的春天似乎来的比往年都要晚,那天,阴冷,潮湿,云幕低垂,若有若无的雨丝轻轻打在人们的发梢上,衣襟间,那一年,江南的桃花迟迟没有绽放,天地一片灰蒙蒙,街上的人们都裹紧了衣衫,形色匆匆。江陵城皇宫内,我的父王,也就是梁王帝萧岿,望着襁褓中嗷嗷待哺的我,愁容满面,我的母妃,张良娣,撑着刚刚生产完虚弱的身子,一脸的歉疚:“皇上,臣妾无用,没能为您添一位王子,请您恕罪。”生个公主好呀,像爱妃一样兰心蕙质冰雪聪明。”当父亲紧锁的眉头看到母妃时,微微地舒展开来,对于母妃,父皇一直极尽宠爱,不仅是由于母妃的丽质天成,还由于她的善解人意,所以母妃一直是父皇的一朵解语花,由于江南风俗“女生二月,命途多舛”,所以我的到来,并没有让父皇母妃体会到为人父母的欢乐,反而更让他们心里笼罩了一层阴云。因为此时的后梁已经是强弩之末,再也不复当年梁武帝时的盛况,父皇也只是拼着祖父微博的基业勉强维持着梁国的一角江山,他多么盼望我是个皇子,可以振兴萧家,可惜,我只是个女儿,还是个生于二月的女儿,权衡再三,他们最终决定,把我送去给我的叔父,即当时的东平王萧岌抚养,可以免去灾祸。可是,仅仅几个月后,叔父夫妇双双过世,从此我更是被人称为“克星”,正当父皇母后一筹莫展时,我的舅父张轲,收养了我。从此我的童年我的人生,紧紧的与舅父一家连在了一起。
在舅父家的日子,是最无忧无虑的,舅父和舅妈疼我入骨,把最深的爱给了我,每天我和兄弟姐妹们一起温书,习字,表兄待我极好,他会上集市为我买江南上好的胭脂水粉,看着我把脸涂成个小花猫而笑的肚子疼,他会趁舅妈不注意时带着我去后花园掏鸟蛋,冬天,他会为我去买红彤彤的冰糖葫芦,那个时候的我以为此生就这样度过,平淡,幸福,充满欢声笑语,全然不知,等待我的将是什么样的宿命。那天,我和表哥去集市上,熙熙攘攘的市集,各种贩夫走卒来去匆匆,不断向行人兜售自己的货物,吆喝声,杂耍声此起彼伏,一派盛世清明之景,我和表哥穿过摩肩接踵的人流,猛然看到前面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一手撑着上书“算卦”二字的布帘子,一手慢慢捋着白胡子,笑眯眯的细细打量着来来往往的红尘男女,表哥突然低头意味深长的盯着我:“我家妹妹清丽脱俗,将来说不定还能嫁入豪门,为后为妃,母仪天下嘞”。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已经把我一把拉到了老者面前,老者上下打量一番,用手书了龙飞凤舞四个大字,“命犯桃花”。我从小饱读诗书,自认为是才比道韫,可是,看着这耀目的四个字,我和表哥都面面相觑,不知这究竟包含了怎样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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