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了?

作者: 82年的木易 | 来源:发表于2018-05-31 09:28 被阅读8次

    我的故乡铁矿资源丰富,虽然在现在你在山西打听不到有这么一个地方,但我的故乡在上个世纪可是某大炼钢厂的原材料基地,为此还专门在我的故乡设立了火车站。

    矿区上长大的孩子对故乡有着特殊的情感,矿区的兴衰也关乎着当地老百姓的幸福。

    小时候我上学是听着火车的汽笛声上学的,当火车的汽笛声一响就表示着新的一天开始了,村里的大人该为孩子的早饭,地里的庄稼以及等等琐事开始做准备。

    我所在的村子就这样井然有序的度过了好多年,当然其中也有着大大小小不安分的因素。

    我们村的人当年是很排外的,因为村长说过:“这群‘败尿’,挖完矿就走了,咱‘球搓’谌都捞不上,地下还被挖空了,那天一下子塌了咋办?”

    地被挖空了,想想就可怕,我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被人挖空了,我们啥都没得到还被人打扰了生活。

    抗争是有的,有钱的开私人小磨房与公司竞争。没钱的偷公司放在火车站的净矿,那净矿用吸铁石一吸能全部沾到吸铁石上,没有一颗杂质,全是黑色的,都是矿中的精华所在,只要再有一道工序便可化成生铁。

    村里的小孩子也偶尔去铁路上拔几个道钉,卸几块铁板用来改善自己的生活。废品收购站当年也是牛逼哄哄的一个存在,啥都敢收,每天晚上都有河南人来这儿拉货。

    为了保证公司的利益,公司董事会通过了成立保卫科的提议,保卫科中部就坐落在工人小区的在外边,一排蓝白相间的五层宿舍楼。

    宿舍楼前面是风景优美的公园,宿舍左边是矿业公司大楼的总部,后方则是工人小区,保卫科起早摸黑,三班倒。起着保护铁路,维护工人小区治安,以及打击偷矿村民的作用,他们还有一个兼职就是驱赶捉拿毁坏铁路的小孩子。

    我生活在这样的一个地方,很自然的学会了辨别矿的成色,各种骂人的话,分辨铁路上铁路的故障出处拔出故障处的铁具,以及与废品收购站老板娘讨价还价。

    每年村里的都会与保卫科进行大大小小的博弈,最终都是以小孩子获胜而告终,这些博弈高峰期都集中在周末的假期,每个假期是孩子们挣外快的时候,也是保卫科最忙最闹心的时候。

    父亲担心我会学坏,担心我长大会是个偷鸡摸狗的贼,对我采取了强硬的措施。

    放暑假的时候我被送到了奶奶家,一个没有铁路,没有小卖铺的地方。整整一个暑假我在这里度过,刚到的时候又哭又闹,逃跑了好几次,却最终因不认识路,被我小爸爸用摩托车驼了回去。

    时间冲淡了我的不安,冲淡了我对以前生活的渴望。我开始在这个隐藏在树木中的小庄子里寻找刺激。我最能去的地方是我大爹家,我大爹家有四个女儿,我有事没事就溜过去找她们。

    夏天热死了,庄里蝉鸣声阵阵,我四姐和她朋友胖子带着我在庄里捕蝉,他们两个走前面我跟着。

    笔直的大杨树在阳光下闪烁着绿宝石的光泽,太阳光毒辣的射在树叶上,蒸出阵阵水汽,风一吹便扑来一股潮热的气流,四周还有榆树,槐树,杏树等等,蝉就躲在这里边,不知疲倦的叫着。

    胖子举着一根长杆子,杆子顶端是一个用铁丝和方便面袋子组合的简易网兜。他走到有蝉鸣声的树下,轻轻的靠近,突然猛的一扣,一阵急促的蝉鸣响起,他小心翼翼的把杆子缩回,灵活的把蝉放进了小口袋。

    一个中午胖子可以逮十来只蝉,他把多数喂了猫,给我四姐。我四姐不要,四姐对这战利品不感兴趣,转手就给了我,至于胖子为啥不给我我想自有他的小九九。

    看电视一个人看始终觉得太孤独,熬不过只能厚着脸皮去大爹家与四个姐姐争着电视看,我的四个姐姐都不抢遥控器,我也不好意思看我的金鹰卡通和卡酷卡通。

    我的大姐当时已是大一的学子,我的二姐也正忙着高考,当时年龄较小的只有大我五岁的三姐和大我一岁的四姐。我表现出十二分的乖巧,跟着姐姐们猜电视上出现的脑筋急转弯和谜语。

    2001年正是《十八岁的天空》热播的时候,我们五个人都喜欢这个电视剧,看的时候都安安静静的,除了细竹门帘外面的狗吠鸡叫虫叫鸟叫驴叫。

    年幼无知的我暂时放下了对迪迦奥特曼和铁甲小宝的热爱,认真的看着这部青春剧。期间我看见了四个姐姐眼中闪烁的泪花。

    我的心在很小的时候就很敏感了,那个暑假是我快乐的童年时光。和四姐玩三角带木墩子做的秋千,吃不知名的野果子;和姐姐们一起去看一年一次的社戏,晚上回的时候被姐姐说的遍地有神明吓哭;雨季来临和四姐脱了鞋去看洪水,为了讨姐姐的喜欢去把脚伸进很深的泉水中……

    但是最触动我内心确是和三姐打小花牌,我们事先制定了规则,但是临到我快输得时候我违反了规则,通过赖皮赢了我三姐。

    我的三姐哭了这是我没有料到的,闻声而来的大妈说了我一两句,我也怪不好意思的撇下小花牌就回奶奶家了。

    这是我回我家的前一晚,庄里的亲戚都来我奶奶家,一是因为我爸爸回来了,好久不见我爸爸来叙叙旧,二是送我这个客人离开。

    屋内很热,昏黄的灯光下电视开着,奶奶张罗了一大桌子菜,姐姐们和亲戚们都在屋里吃饭聊天。
    我跟爷爷要了个手电筒去茅房解手,黑黝黝的四周空气很是凉爽,解完手我去看胖子今天早上给我送来的蝉。
    蝉们冰凉僵硬躺在玉米垛子底下,看见它们都死了我猛的发觉夏天快要结束了。

    第二天父亲早早的摇开了拖拉机,我坐在副驾驶位上,身后是我爷爷和奶奶,嘱咐着我一定要好好学习不要捣蛋。也告诉我父亲路上小心点,在庄子里大多数人都还熟睡的时候我离开了。

    我的故乡还是那个故乡,很现代的一个村庄,有公园,有警察派出所,有中学,甚至还有医院,人们都忙着挣钱。

    保卫科还屹立在工人小区门口,过了一个暑假那些人变黑了。村里的小孩有的染了发,行走在村里,打架斗殴拉帮结派。

    而我仿佛一个外人,踏上这片土地。

    我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我四姐全家也来了我们村计划常住。那时候二姐考上了大学不常回家,大姐也忙着实习也不回家,只有我四姐和三姐趁着放假回来看看。

    三姐四姐都考上了一中,但她们的命运是不同的,我的三姐被送入了县里私立高中。

    那时候校园暴力泛滥,我也深受其害,我在村里经常听到县里中学老大的威风事迹。比如打了谁?抢了多少钱,收保护费,一个人打好几个人拿着一把刀捅了人几刀,干了几个女的……

    每每听到这些我的肚凉嗖嗖,脸烫烫的,尴尬而又僵硬的坐在说这些话的人旁边。

    我爸把我送去奶奶家的选择是正确的,我心灵美好的那部分被姐姐们唤醒,那一年我用我只学习的行为以及十分听话的表现感动了我班的老大,免了许多刁难和欺悔。

    我忙着学习,一天又一天。有一天,家里人多了起来,他们都在我家商量着找我三姐。三姐失踪了好几天了,原以为是离家出走,但四姐发现了三姐的日记本和钱包,使我他们认识到这不是离家出走。
    我大爹把村里的井探了个遍,托人去下水道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番,自己不放心有半夜自己偷偷去检查了一遍。

    火车站,附近的山以及山里的林子都是搜寻的目标,一连找了三天,没有消息。

    不敢告诉爷爷奶奶,不敢告诉大姐二姐,大家都瞒着他们。我去找我四姐,四姐坐着墙角,呆呆的没了精神,手里紧紧的握着我三姐的日记本。

    这找我三姐的几日气氛是压抑的。我每每想起和三姐打花牌的情景就更加压抑。

    也许世界上真的有鬼,在我大妈家的梳妆架子上有四把梳子,我四个姐姐的梳子都在上面。那天晚上七大姑八大姨都在陪着我大妈和四姐,男人们还在外面寻找,忽然一阵怪风刮开闭着的木门,属于我三姐的那把落在了地上。

    我大妈哭了,哑着嗓子喊到:“孩子你终于肯回家了。”

    第二天,三姐给找到了,就在离我们不远处的地方,原来她一直在我们身边。

    那天来了多个警察,我大妈哭的一塌糊涂,三姐的脸色是死白色,身上的衣服泡的紧紧贴着身体,眼睛紧闭着,我大爹在尸体旁蹲着很是憔悴。

    这是我从我弟弟口中听说的,大人们都不跟我讲,太阳照着我额头痛,我想去看看我的四姐。

    四姐周围都是大姑子二姨娘,她们在听我四姐念我三姐的日记本。

    “老师我真的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生活好无望,我真的不想坚持了……”这样的语气话语很多,其中有红笔写的话是老师鼓励三姐的。但是这些话没有起到作用,因为三姐还是离开了我们。

    我或许能够感觉得到她的委屈,但我不知道谁害死了她。她唯一的遗物是一张绿一元,上面写着“我恨你”。

    这个你是谁?为什么带走了我三姐?

    学校说:“她不是在学校死的,我们学校不会赔一分钱。”警察尸检结果,因溺水身亡。

    事情发生的这么突然,不知道大姐二姐知道消息的时候是怎样的悲伤,也不知道爷爷奶奶会歇斯底里的呼唤三姐多久。

    有一天故乡的矿会挖完,人会渐渐走完,我也会离去,会遇见好多熟人陌生人,只是三姐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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